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怕鬼,却怕疯子,而费德里科显然是疯子当中相当棘手的那一种。
片刻过后,无脸人放下了镰刀,双手紧紧抓住了监狱的铁槛,尖锐的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梁月笙一动不动,默默忍受着对方制造噪音,直到对方似乎确认了这里没有活人气息从而转身离去,他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然而他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周围再无任何响声,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握住了手边的权杖,站起身来。
他继承了主教的衣帽、戒指与权杖,就这般离开了监狱。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拿走这些东西,可这些神职者的器具莫名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他提着祭服的下摆,缓缓拾级而上,最终来到了那座书架之前。他透过书与书之间的缝隙望向外界,只见月光之下,书房里空无一人。他放下心来,小心地推开了书架,再度回到了古堡的世界。
他轻轻敲了敲书柜柜门,示意自己的同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恩佐,他们走了,我们出去吧。”
“费里切……”恩佐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怎么?”
“刚刚有个没有脸的人在柜前站了许久。”
梁月笙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他直接经历过的情景,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怕,你看,我有脸,我不是怪物。”
恩佐终于推开了门。
“你刚刚去哪儿了?”恩佐打量着他的行头,好奇地问道。
“这座书房连接着一间秘密监狱。”他将之前的经历告诉了这位对教.会怀有敌意的少年。
“那你为何要拿走他的东西?”
梁月笙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挠了挠头,说道:“留着说不定能防身,说不定带有神性的东西可以击退那些怪物呢?”
他也就随口一说,却没料到恩佐将之当了真。看见同伴兴致勃勃的表情,他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起来。
虽然汤圆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过“费里切的设定是一个营养不良的贫民、不可能拥有战斗的能力”,但之前他能顺利从费德里科的手里抢到匕首并完成反杀,想来那些刻板的设定并不能强制压在玩家身上。
两人走出书房,贴着墙壁走,一路来到了厨房。
他想去厨房检验一下,为何在之前的游戏进程中,他会在厨房里发现图兰朵的尸体。所幸此时的厨房里空无一人,哪怕他搬开灶台上的摆设,揭开那块地砖,也看不见之前那个展现地狱风情的窗口。
他这才明白蝴蝶的振翅能卷起怎样的龙卷风。一点细微的选项差异,他能获得截然不同的事情发展结果。
“费里切,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走吧。”他正要离去,却听见了恩佐的肚子传来了咕噜声。
“既然来了厨房,我们不妨……找点东西吃吧?”金发碧眼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突然明白了图兰朵跑来食堂的原因,他们都是人类,总会有饥饿的时候,就像监狱里因为过度饥饿最终啃下自己rou的主教一样,人类必须进食。
“小心一点,我怕厨房里有别的东西。”他想起图兰朵的尸体,连忙向自己的同伴提出警示,然而他的声音终归晚了一步——恩佐揭开米缸的盖子,巨大的红色浪chao迎面而来,将少年浇成了落汤鸡。
猛烈的水柱如蛟龙一般拔地而起,飞溅出血红的ye滴。
梁月笙睁大了眼睛,大步走到同伴身边,向着水源的方向抬起头来。
画像静静悬浮在空中,画中的男人汨汨不断地流淌着血红的眼泪,那些泪水汇聚成浪chao,水藻的腥味与血ye的腥味混在一起,异常呛鼻。
血水仍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红色的ye体很快漫过了两人的小腿。
梁月笙咽了口唾沫,望向了那副肖像画。画作显然是用血水绘制的,而肖像的主角竟是费德里科本人。大概作者将满心的悲恸寄托在了画里,画中男人的面容极其痛苦,以至于泪流不止,化为了汪洋大海。
用血绘制而成的费德里科似是发现了梁月笙的存在,微微睁大了眼睛,缓缓降落下来,与青年面对面平视。
一时间,四目相对,默然不语。
梁月笙轻柔地抚摸着画布,血水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指。戴着权戒的手指微微发热起来,随后那枚戒指发出了雪白的强光,照亮了整个黑红的世界。
眨眼间,羽毛纷纷扬扬向下飘落,坠落在及膝的血水上,灼烧出金黄的色泽。
两名少年瞪大了眼睛。
洁白的羽毛带着圣洁的光芒,如柳絮般飘零,缓缓净化了地面的血水。原本源源不断渗出的ye体逐步退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水藻与血ye的腥气渐渐褪去,那副泪流不止的画像渐渐变回了一副普通的画作,静静地躺在地上。梁月笙弯下腰来,将之拾起,重新挂在了墙壁的钉子上。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