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在四散奔逃的东蛮牛兵后面足追出了几十里。
沐元瑜下了三次命令,才把追得忘乎所以的兵士们重新召唤回来。
碧清的喀儿湖畔已经变得血红,经过简单清点,就这半日功夫,东蛮牛在此抛下了将近万余尸首。
被召回来的兵士们也没闲着,热火朝天地继续忙起来——国朝以首级记功,他们忙着割尸首的头回去好升级受赏。
这场面是很刺激的,一般人受不住,沐元瑜别开眼走开了几步,但她没有阻止,军人以杀敌论功,天经地义,这是他们的权利。
展维栋跟在她旁边,他是滇宁王跟着一万军士一起拨过来的,怕沐元瑜控制不住新加入的军士,他倒是不怕看这个景象,只是他也有些晕:“东蛮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先前同他们打,他们极凶蛮的,要不是后来王爷赶来亲自坐镇,我们不一定能胜。”
可现在这——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要不是丢下的这么多尸首不可能是假的,血腥味冲了天,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东蛮牛的什么诱敌策略了。
但有这修罗场景佐证,自然是不可能,谁家诱敌也不会下这么大血本,东蛮牛又本是个小国,更禁不起这个损失。
沐元瑜离开云南晚,比展维栋了解的情况多一些,有点明白过来,猜测着道:“他们已从暹罗撤走,不会无端遇上别的敌人,多半是去了云南,但是有殿下和我大表哥在,他们未能攻城成功,却把粮草要耗尽了——你看他们败退成这样,都没丢下多少粮草,可见军中本已缺粮。粮草支持不住,他们只能撤走,军中无粮,士气必然低落,加上败仗,才叫我们捡了这个便宜。”
展维栋恍然大悟又认同着点了点头——本该是一场血战,打成了这样,除了“捡便宜”,没别的词能形容了。
“瑜弟,你真是员福将啊!”他忍不住夸道,“我们打暹罗,每一场都是硬仗,你轻松就抄了东蛮牛的家宅,现在跟东蛮牛遇上,又是这样,我可从来也没打过这么容易的仗。”
沐元瑜也觉得这事挺奇特的,要说她怎么用兵如神,她是万不敢当,可论运气,她是真有点太好了。
嘴上还是谦虚两句:“哪里是我的功劳,是殿下先给了他们迎头痛击,绝了他们的念想,我们才在这里有便宜捡。”
展维栋哈哈笑道:“是,是!”
他心情极好,白捡的军功那也是实打实的,回去议功一丝儿也不打折,一战歼敌近万,还是以少胜多,说到哪里都是极其露脸的一项功绩了。
不过人心不足是常事,沐元瑜心下还有点遗憾:“可惜大军不在这里,不然,留下他们的国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说,展维栋也喟叹起来:“可不是!”
他们的人毕竟是带少了,两万看着多,往这无边无垠的土地上撒开来就有限了,能追击,不能包抄,也不能追得太深入,如果也把阵型追得太散了,东蛮牛反杀过来,最终胜负就不可知了。
他想了下又自我安慰:“就他们那方寸之地,这笔损失也很够受了,我看没个几年复不了元气。”
沐元瑜点了头:“莫说我们,暹罗也不会放过它的。”
暹罗新王的父母及妹妹都被东蛮牛入侵杀死,两国间结下的是死仇,一旦发现东蛮牛势弱,暹罗新王绝不会给它喘息发展的机会,肯定要趁机报仇。
他们这里说话,底下低品级的千户百户等忙碌地计算着各自卫所的所得,还要注意维持秩序,别让人为抢人头打起来,直又忙了小半日,方弄出了个大概来。
眼看天色将黑,展维栋这就不能再等了,催促道:“行了,走了,再留在这里,别叫那帮蛮子回去整军来杀个回马枪!”
“是!”
“是!”
众人喜笑颜开地应着,乌泱泱奔过来,整队肃军,重新出发。
赶夜路自然是累的,不过时间也是自己耽误下来的,没人有怨言,想到几乎白得的首级,再累都高兴。
数日后,进入南疆境内。
沿途看得出一些战火的痕迹,但损失不算大,又数日后,抵达府城。
二月里的府城春风拂面,桃杏怒放,红紫满城斗芳菲。
乍看上去,一片太平。
但高耸的城墙由远及近,渐渐能看清在城墙底下忙碌着的衙役和百姓后就会发现,这里还是遭了劫的,城墙上好几处都是新砌起来的,还有人在补墙根底下的洞。
朝廷军队的装扮与东蛮牛敌军截然不同,这些衙役及百姓听见土地上传来奔腾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也不害怕,都高兴地欢呼起来,欢呼过后,又继续忙自己的。
沐元瑜快马奔到近前,问一个在挖土填坑的衙役:“你们在修补城墙?城里损失可大吗?”
衙役不认得她,但看她来势也知身份不俗,忙直起身回话道:“城里没事,那些蛮子没打进来,只是他们花样也多,还想着挖地道进来,现在小的们忙着填补呢。”
沐元瑜见那坑道已经挨到了城墙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