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后头也牵连不出这许多事来,烦得他动辄头疼——
“皇上?”
沈首辅疑惑地提高了点声音。
皇帝回了神:“哦。让朕再想一想。”
说是要想,让沈首辅这么一劝,他心里毕竟又松动了不少。
朱谨深再来聒噪,他就终于松了口,只是嘴上没有好话,讽刺儿子道:“朕瞧那热锅上的蚂蚁,正和你现在一个样。从前不见你这么勤快来看朕。”
朱谨深躬身道:“只是养儿方知父母恩罢了。”
皇帝:“……”
他猝不及防,喉口一下哽住,龙目都险些酸了一酸。
“你——”他再想说话,说不出什么来,胡乱摆了手,“去罢!爱去哪去哪,朕忙着,没空总和你啰嗦。”
转日,负责保护朱谨深出行的人马紧急组建调动起来。
有大同军情在前,南疆就不够看了,朱谨深的首次离京很为低调,没搞什么壮行,只是皇帝硬从五军营里给他拨了两千Jing兵来,上战场不太够用,在后方保护他一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八月初五,秋高气爽,朱谨深领兵出发。
朱家三个兄弟齐聚在城楼外送他。
朱谨治很担心,嘱咐道:“二郎,你到了边疆,可不要乱跑,你跟沐家的小孩子好,就乖乖跟他呆在一处,那里是他们家,他的人多,你跟着他安全。”
朱谨深点了头,十分和顺地道:“好。”
朱谨治有点遗憾:“你走得这样急,看不见你侄儿出生了。”
朱谨深忍不住笑了一下:“没事,等我回来见一样的。”
轮到朱瑾渊,他的情绪就复杂多了,一面很高兴朱谨深出京,到那荒蛮的险地去,一面又怕他这一去真的建起什么功业来,理想的状态,最好是他非但毫无建树,还捅个大篓子才好——
心里转着这念头,他面上极诚恳:“二哥这一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愚弟没有别的心愿,只要二哥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了。”
朱谨深随意也点了头。
再来是朱瑾洵,他今年也十四岁了,个子拔高了一截,看上去是个挺有Jing神的半大少年了。
他拱了手,朗声道:“愿二皇兄马到功成,奏凯归京!”
朱谨深一直差事不断,好久没去过学堂了,原不太和朱瑾洵碰面,但朱瑾洵如今搬出了宫,也住到了十王府来——这里面有朱谨深的一点手笔,去年他在都察院查梅祭酒案,为防沈皇后给他找事,先一步就近拨动了两个御史,上书去说朱瑾洵年纪已长,应该迁宫。沈皇后自然不愿意,注意力就集中到如何留住儿子上面去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把朱瑾洵多留了几个月,只是翻过年他到了十四岁,再住在宫里不太像样,终究还是迁了出来。
朱瑾洵到了十王府,兄弟们宅邸挨着,时不时出门能遇见,朱谨深比从前见他倒多了,只是来往不深,朱瑾洵不像朱瑾渊总憋着一股Yin阳怪气要和他比较的劲,朱谨深对他就只是冷淡,没拿话刺过他。
现在得了祝愿,他也像个正常兄长般道:“你在京里,也要多听皇爷的话,孝顺皇爷。”
朱瑾洵连忙点头。
都说完了,朱谨深最后再往城楼上望了一眼,跪下行了礼,上马在兵士们的簇拥下向外而去。
马蹄得得渐去渐远,皇帝在几个近臣的陪同下,站在城楼上目送。
因为国储未定,他的四个儿子都一直聚在京里,如今这是头一遭有一个离开他触目可及的势力范围,并且还一去那么远。
那最前列披着玄金披风的挺拔身影越去越远,皇帝心里,也越来越空。
身旁的近臣们都在说着提气祝愿的话语,他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自嘲感慨地摇了摇头。
男儿志在四方,难道他还能一直把人都拢在身边不成,早晚都要各赴前程的。
为这个心酸,他真是年纪大了,才这样多愁善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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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不靖,内陆还是平定,朱谨深一路走得很为顺利,南下先奔到了南京,在这里停留了大约十天,拿着皇帝给的调粮令跟南京各部扯了一通皮,要出了批粮草,他亲自看着装车上路,留了一千兵士押送,然后他带着另一千先行一步,开始了急行军一般的征途。
九月下旬,着急慌忙地进了云南府城。
他这一千Jing兵的目标也很不小了,守城的吏官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敢怠慢,忙往城里各衙门去禀报。
第一个接信的自然是滇宁王府。
沐元瑜躺在床上,正听鸣琴给她读着文书。
她的丫头护卫们早已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滇宁王从前线送回的战报她原要自己看,但滇宁王妃认为月子里看书字会伤着眼睛,很坚决地一份都不许她看,她就只能通过丫头的读报来了解最新的战况。
正读着,张嬷嬷抱着个襁褓来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世子,小哥儿醒了,找您呢。”
沐元瑜忙支起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