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闻着很香,吃进嘴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陈二嫂厨艺太烂,实在是穷给闹得。盐价太高,要五十文一斤,大家都是能省则省,连咸菜疙瘩都是限量供应。忘了说,腌制咸菜的盐要便宜许多,和平日里吃的盐不是一回事。
方天林想着,估计这些咸菜不能多吃,限量倒也不错。
饭后消了消食,方天林便挑了一副空桶去埠头,后边跟着沈家河。
沈家河原本不同意,方天林是新媳妇,虽然是个男人,广延村这边也没那么讲究,到底是刚进门,在野外袒胸露背有些不像话。只是他反应慢,和之前几次一样,一说两说,便被媳妇说得晕头转向,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按着媳妇说的做了。
有类似想法的可不光他们,方天林和沈家河到时,清水埠头这边已经围了好些人。大家都懂得适可而止,每人最多挑一担水到边上去淋浴,洗完后还会挑一担水补上。
“家河,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都爱拾掇自己了。”
有人和沈家河开玩笑,沈家河一律笑容以对,很好地掩藏了他反应慢半拍的缺陷。
方天林在心中为便宜媳妇竖起大拇指。每人有每人的活法,想着避开缺陷,至少证明沈家河本人并不笨,只是瞧着容易让人误以为他老实好欺负。
广延村是个大村子,人口不少,住的也比较分散,但附近只有这么一条沙河。就跟河名一样,这条河少有清澈见底的时候,基本上常年都混带着泥沙。
现在沙河水并不算浑浊,真正看着就让人倒尽胃口的是每年夏日的雨季。那个时候,水流量很大,整条河一眼望去,都是黄色的,跟方天林记忆中的黄河有得一拼。不过,沙河比黄河小了许多,最宽处也只有六七米,窄的地方甚至人都能跨过去。
如此不起眼的沙河,偏偏是沿河诸多村庄赖以生存的源头。若没有这条寒碜的河流,广延村一带估计田地都得荒芜。人缺水会渴死,庄稼也一样。
别以为一担水很多,村民用的桶是那种在井里打水的桶,很小。方天林不怎么痛快地洗了个凉水澡,最后擦干净身体。他总有种感觉,似是白布巾带了丝黄色。他就着最后一点光亮,拿过沈家河那一方看了一眼。他没看错,沈家河那条布巾已经泛黄。
这不是没洗干净,而是水质的原因,长年累月积聚下来,估计怎么洗都洗不去上面的陈垢。
方天林又对着沈家河的牙齿看了半天,发现并没有出现一口难看的黄牙,吃水上想来还算凑合。
趁着天色发暗,方天林借机从水空间抽了些水出来,先将两只桶清洗干净,再趁人不备灌了个半满。
沈家河自告奋勇挑起担子就走。这次,方天林没有阻拦。春末夏初,晚间气温还有些寒凉,能出来洗凉水澡的汉子,都有一副好体格,沈家河也是如此。
一个白天过去,方天林不再如之前那样瘦得像根竹竿。对于他这么大的变化,沈家人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要不然,哪有人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变活人?至少方天林从早上出现在沈家人面前开始,性子如一,并未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或许是到了沈家后吃好喝好,身体也长开。嗯,没错,就是这样。
沈家人自我脑补,倒是让方天林省事不少。至于外人,那就简单,方天林是新媳妇,大家对他都不了解,不会无故去怀疑这些。
新婚第三天是回门日,方天林还想着,这要是回去面对变相将他卖了的亲爹娘,该如何应对他们的盘问。结果,他白担心了,沈家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方天林心念一转便明白,原主娘家怕是真的将他卖了,连娘家都不用回,否则,沈家不会这么做。毕竟,靖朝是个究竟人情礼法的社会,再穷,夫家也会为新媳妇准备回门礼。
沈家河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因着新婚头几天不用干活,他便坐在房门口编草鞋。
这个时候,方天林才发现,他就脚上一双布鞋,除此之外,再不见鞋的影踪,连双草鞋也没有。
他在心中盘算一番,当媳妇要会的技能,他大多都不会。洗衣服他凑合,上灶勉强也算会,但让他摊饼子,那还是算了。他本就不怎么喜欢吃面食,怎么可能去学这门手艺?缝补衣衫不会,绣花之类就更别提,连下地他都得重新学,倒是会些打猎功夫。
好在靖朝对男媳要求不像女媳那么苛刻,很多姑娘家要会的东西,男媳并不用学,会更好,不会也不强求。但同样的,家务事如果不行,那就要在其他方面上找补回来。既然省心事干不了,就去田间地头忙碌。
方天林耙了把头发,有些犯愁。他没学过经商,他现在的身份也断了进学做官的可能,唯一的优势便是当兵那几年练出来的好身手,以及退伍后从事的射箭教练这一职业。
难道他真要当个猎户?方天林不太确定,射术好,不代表打猎就好,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最多让他的收获比普通百姓要好,和真正的猎户怕是不能比。
算了,看明天家里怎么安排,能做就做,不能做再想别的办法。方天林不是个心思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