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差宫娥布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又烫了一小壶果酒,对他举了举杯子道:“不陪哀家吃一杯?”
陆长恭略一敛身,“不了,还有些事急着回去,就先告退了。”
转身要走,太后在后叹气道:“你我之间,非如此不可?”
他顿了脚,却不回头,怀中的一瓶腊梅冷香幽幽,“是你非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吗?”
身后便没有声音了。
片刻之后有清酒叮咚的声响,太后将杯盏在鼻翼之下轻嗅,道:“哀家今日是有事同你商量。”
陆长恭轻笑,转身回头,“太后是想说圣上的婚事吧?”
将果酒饮尽,太后放下杯盏,瞧他,“是了,圣上过了今年便十六了,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贴己的人了,再者也借着喜事冲冲病气。”
陆长恭不讲话,等她继续。
“正巧,这岁末小晔国入京朝贺,同来的还有夜灵公主,哀家也瞧了几家不错女儿,待到除夕一同入宫来热闹热闹,给圣上看看。”太后问,眉眼微醺的看他,“长恭可有合适的人选?”
陆长恭也笑了,道:“太后心里不是早有人选了吗?”
相视而笑,彼此都心照不宣。
其实两年前舒曼殊和摇光帝姬进京,并非端木微之一人的意思,和亲之意,太后也有心思,只是未想到最后会闹的无法收拾,摇光帝姬又毁了容貌,只得搁置了。如今又是小晔国的夜灵公主,不用讲明便猜得透是怎样的心思。
酒香,麝香,腊梅花香,混沌在一起。太后漫笑,道:“哀家只是想趁着热闹热闹,估计就是这一两天便要到了吧。”片刻后又想起什么道:“对了,这次一同来的还有南夷的摇光帝姬和舒曼殊……”
陆长恭眉间微动,太后漫声道:“可惜了摇光帝姬,不然她倒是再合适不过。”眉头微挑,“你说呢?”
陆长恭不动神色,淡淡道:“太后若无事,长恭便先告退了。”
太后点了点头,在他转身之际又补道:“长恭,想知道她会不会来吗?”
脚步骤的一顿,陆长恭在大殿之中忽然笑了,不转身不回头,道:“太后的眼线不是已经禀报过,她早就成了废人不能动弹了吗?若是她会来,您怎么会留下她的命?”迈步出了大殿。
幕天席地的大雪飘飘洒洒。
有宫娥上前递过斗篷,陆长恭抬手将腊梅扔在细雪融融的地上,啪的一声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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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满堆,街道上清扫不过,厚厚的积雪不易行车,陆长恭索性接了伞步行回东厂。
一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却没有多少行人,只到了千叠山附近,人满为患,远远瞧去密密匝匝的轻裘布衣围在猎场之外。
忽然记得今日是猎狐大赛,昨日夜里还听止水讲起了,要同小楼一起来,可惜他在两年前就不再参加了。
想来,止水是在吧?
陆长恭撑伞立在人群之外,不知怎么的,很想进去看看。
大雪的千叠山之中,处处是掠过的马匹,他就撑伞站在围场之外,想是在看,眼神却又飘的远。
那些追逐,争斗,笑语扬扬,远了近了都听不真切,身侧有人碎语断断续续的传来。
“今年还不如去年了,都是一群脓包,没什么看头。”
“可不是,比去年还差,一年不如一年喽……”
“要我说最好看的就是前年那一届了,听说来圣上都来了!还有东厂的人,那个背大刀是叫什么来着?”
“谁记得,早忘了……”
吵吵杂杂的再听不清,陆长恭一时间寡然无趣,收伞便要离开,不远处忽然哄乱的挤成一团,有人娇喝了一声:“让开!”
一匹马横冲入人群,马上一娇娇俏俏的少年扬手一鞭,啪的一声落在周遭,也不顾踩踏直闯入围场。
兵卫要拦,他抬手又是一鞭,抽的迎上来的兵卫惨呼四散,驱马冲了进去,一阵的慌乱。
围场之中原本是止水满占了上风,眼瞧着就要将狐狸猎到手,开弓刚要一箭,冲进围场的那人却扬手一鞭抽落他的箭。
止水骤然回头蹙眉,便见那人风一般的掠过身边,拔出腰间的长刀,扬在手中笑道:“给你爷爷我让开!狐狸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砍死谁!”
陆长恭在围场外忽然愣了住,扔了手中伞,转身便要入围场,人群中却有一人比他要快。
踩在众人肩膀上,一掠入了围场,夺下一匹马,直追过去。
止水听见马蹄声回头,惊诧道:“四哥?!”
顾小楼顾不得理他,猛地一夹马腹,冲到那人跟前,一把夺过他的缰绳,马匹一声长鸣,惊的马上的少年慌张抱住马脖子,怒火腾升,刚要回身给顾小楼一刀,便听他焦切切的喊了一声,“纪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