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路风风火火,顾小楼忍不住挠头诧道:“真是见鬼了,去找舒曼殊时还一身的银子,回来就没了?平日里抠门的要命,怎么今天挥霍了?”
陆长恭细微蹙眉,“可有其他人在舒曼殊府邸?”
“没有啊……”
一眼望去,她在回廊里跟着沈环溪,大嗓门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陆长恭不知为何心有不安,总是踏实不下来。
入冬里难得的明媚天。
纪川不会骑马,揣着一身的银子几乎狂奔而来,一路到了舒曼殊的府邸,门口的守卫瞧见是她竟也不拦着。
“舒曼殊!”她一路扯着嗓门大喊的跑进屋子来。
入屋却见舒曼殊单手托腮的瞧着窗外,她站定,气喘吁吁,满头的细汗,舒曼殊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让你……”
不等他讲完,便抢道:“荣阳公主呢?”纪川顺了一口气,左右都瞧不见她要找的人。
舒曼殊起身,拿了块帕子递给她,她却不耐烦的拨开,又问:“公主回宫了吗?”
将帕子折好,舒曼殊想为她擦汗,她却躲了开,便无奈的耸肩道:“可不是回宫了吗,难不成在我这儿留宿?”勾了笑涡,“我可没你那胆量惦记荣阳公主……”
“她走多久了?”纪川抹了一把顺到眼睛里的汗,焦焦的问。
舒曼殊却乐的悠闲,坐回桌前,笑着看她,“怎么?你想去追她?”看她一身的包裹,敛眉道:“还是别去追了……”
纪川再耐不住性子听他讲话,转身便要出去,他忽在身后开口,“纪川。”
他没有起身,也不看她,只是叹了口气,道:“她不会帮你的,你把她想的太过善良了……”
“鬼扯。”纪川回头,不忿的道:“荣阳公主已经帮我送了一回……”
“哦?”舒曼殊看着她道:“那你去瞧瞧窗外的是什么。”
纪川一愕,摸不明白头脑,却禁不住好奇往窗外去瞧,是在瞬间愣了住,她的锦囊,她的包裹,她交给荣阳的杏仁酥,都扔在窗下枯树根。
“皇宫之中的人,并非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舒曼殊起身到她身边,忍不住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小傻瓜……不是所有人都会真心相待。”
窗外枯树下,有麻雀叽叽喳喳的跳在地上,哄抢着杏仁酥。
纪川抿着嘴不讲话。
不是所有人都会真心相待……
没有送到吗?那之前那一包呢?她以为……从善公子真的很喜欢。
她满心的欢喜,满心的空欢喜……
舒曼殊对她道:“纪川,这就是住在皇宫里的人,这世间没有比那个地方更肮脏的,没有比那里更险恶的。”
她瘦的伶仃的肩膀在他的手指下细微的发抖,每一寸肌肤都紧绷起来,舒曼殊语气愈发的冷,一分分的递进来,“你是在愤怒吗?还是……失望?是想将她一刀砍了吧?”
她没有讲话,肩膀上的手指却一分分手紧,用力。
舒曼殊道:“你杀不了她,在动手之前,你,你的陆督主,和东厂的所有人都会一起陪葬,这就是权力,她甚至可以一句话就让你千刀万剐。”唇角微勾,“你猜猜你的陆督主会保你几次?”
纪川一把打开他的手,转身出门,在树下捡起她的银子,她的包裹,一言未发的便走。
舒曼殊忽然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不止是杀了她,我可以帮你摧毁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我甚至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置顶的权势……包括纪从善。”
她猛地顿步。
舒曼殊笑涡深深,继续道:“陆长恭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将自己作为交换。”他扶在窗棂上,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怎么样?我的小纪川。”
纪川回过头来,一双眉头蹙的紧,“我对你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舒曼殊一愣。
“不是吗?”她又问:“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你开出这么大的筹码来?要不然你就是看上我了。”
看上……他?!舒曼殊登时无语。
她却是一脸认真,“我是爷们,而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将她一大袋的银子往肩膀上一抗,再不回头的走了。
舒曼殊在窗下,看着她一路出了府邸,忽然扶着窗棂忍不住笑了,只笑的前俯后仰。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不得不说他越来越对这个说不清是傻是Jing明的小纪川感兴趣了,可惜了,他是男的。
正午都过的时候,纪川才回来,肩上抗了大包小包,一路拖拖踏踏的回了东院,任谁打招呼都不理会。
直接回了陆长恭的卧房,倒头就睡。
一觉到月上中天,青娘三两次的来叫吃饭,都没起身。
陆长恭回来时,青娘将饭菜又热了一遍端到屋子里,他瞧见床边丢着几袋装银子的包裹,纪川闷头睡在塌上。
挥手让青娘退下,他坐在塌旁,轻声问:“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