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烧死,其实那样死也不错,我浑身都沾满了污秽罪孽,听说大火,最是能消除污秽,那样的话,或许死后我还能干净一些呢?”
“没想到,我竟然没能死成,虽然从火场中出来,我足足卧床了大半年,治病除毒,生死徘徊,但到底,还是留了一条残命,既然能活,又何必非要寻死,不然自己倒也罢了,却让亲者痛,仇者快,只是那京城,我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的,唯有回到这家乡,或许我尚能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这十年,我过得很是安稳,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被你找到。”
说到这里,云彧吃吃发笑,脸上却流下泪来。
“皇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若是怨恨我,请给我一个痛快,若是不在厌恶我,还请早日回朝,当你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去,我贱如草芥的一个人,如今也是浑身伤病,再受不得这些折腾,还请皇上,高抬贵手,给予一个痛快吧。”
…… ……
凤离天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住处,浑浑噩噩的用了茶水,浑浑噩噩的入睡。
原来那人,竟然已经对他灰心到了那般。
也难怪,自己从未从他的角度看过问题,而今一看,却果然如同那人所说一般,自己的一切举动,都让那人坚持的情意,成为了一场笑话。
若是往日,他可以概然说出,大丈夫立足天地,自当做出一番事业,儿女情长,如何能比拟。
但在此刻,他却完全无法说出。
没有了权势,他似乎也能好好活着,只要能看到那人,他犹能感到心脏的跳动,然而没有了那人,他的日子早过得一塌糊涂,纵然手握大权,却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行尸走rou罢了……
一切由己而起,那一切,便由己而终吧。
凤离天心中,一个想法,越发清晰。
云彧到了两天后,才知道隔壁宅子,已经人去楼空。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按照凤离天的脾气,若是心中还有气,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但如今凤离天既然已经肯离去,就代表,那人也已经释然?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也有些空荡荡的。
如此相忘于江湖,却也不能不说,算是最好的结局。
云彧叹息了几回,却还是打起了Jing神来,写字作画,逐渐又回到了之前凤离天不曾出现的时候。
然而这日,他刚刚做完了一幅画,真认真端详,外间却突然闯入樱兰,脸上还带有怔忪之色。
“公子……”
云彧看了她一眼,也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
“怎么了?”
上一次看到樱兰这样,还是凤离天来的时候,而今,莫非是那人又来了?
然而,樱兰却说出了几句话来,顿时让他瞠目结舌。
“皇上……皇上驾崩了……”
樱兰吐出这几个字,人却如同无力一般,颓然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云彧一愣,抬头再看,樱兰惨白的脸色,却充分说明了这事的真假。
“刚才官府贴出告示,先皇驾崩,新皇继位,民间禁……”
随着樱兰的话语,云彧渐渐明白了过来,若是官府贴出了告示,此事只怕为真。
但那人,前些日子走时,虽然身体还异常瘦削,但Jing神却并不差,为何才短短几月,竟……
云彧心中,闷闷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当晚很早就休息上床,然而到了第二天,樱兰替他收拾床榻时,却发现那被子上,竟然有一团shi润。
皇帝的丧报,对于云彧来说,似乎没激起什么波澜,但暗里,他的Jing神却慢慢差了起来。
这日偶感风寒,樱兰送了大夫出去,却迎面撞到了几个人,她一瞥之下,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你……”
来人一共三人,当先一人,却正是前些日子被官府公告,已经驾崩的先建元帝,而此刻,凤离天脸上,却是一扫往日的Yin霾,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勃勃的生机。
“你家主子呢?”
凤离天开口问道,而樱兰早已经呆了,只能木然的往后院指了一指。
不待她回神,凤离天早已经长驱直入,往后院去了。
原来那日回去后,他闭门想了三日,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因为当日看重权势太甚,方才会酿成那样的苦果,认真论起来,真正对不住这段感情的,却正是自己。
而云彧对此,已经种下了深深的心结,纵然那年在以为他死后,虽然自己处置了裴家,又赦免了云家,却到底还是没能让他释怀,细细想来,这也是难免,那些事情都是外因,而造成两人落到如此境地的,却还是在他身上。
若要让他原谅,便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抛却了权势,抛却了地位,成为最早最纯粹的那个人,或许还能又破镜重圆的一天,就算那人不肯原谅他,但只要能让他日日守卫在身旁,对自己来说 ,又何曾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