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
外头忽地传来一阵重鼓声,跟着又是一片角声。
鼓敲三下,牛角二声。
这是什么讯号霍蘩祁不懂,皇后道:“退了。”
霍蘩祁诧异,抬起头望着皇后,皇后笑了,将青瓷落于紫木几上,语调有些轻,“如愿来了。”
霍蘩祁瞬时长吸了一口气,胸口鼓胀起来,心像荡着秋千似的七上八下毫无着落。
许久之后,她才咬唇道:“他……能进得来么?”
皇后摇头,“暂时不能。”
军报果然传来,太子已发兵围困银陵,此时黄中谷已犹困兽,进不可破城攻出,退不可闯宫擒王,虽兵强马壮,但一时也僵持不下。
皇后让春音替霍蘩祁与袅袅各备了一盏茶,到了午膳时分,又传来膳食。
被围困半个月,宫中的果蔬已寥寥无几,只剩先前屯的rou食,即便是坤仪宫,那菜肴也不新鲜了,大锅rou汤熏得霍蘩祁腹中一阵翻滚,顾不上殿前失宜,她箭步冲出门外,捂着嘴唇,那恶心感直往胃上冲。
皇后微愕,也是没想到霍蘩祁忽地干呕不止,袅袅也在场,虽愣着,但却忍不住算了一算,“娘娘,殿下离京一月有余了。”
也是袅袅这么一提醒,皇后恍然过来,手攥住了春音,“去,传个御医来。”
面对千军万马仍然镇定谈笑自若的皇后,也顷刻之间六神无主起来。
霍蘩祁扶着漆金的红门干呕不止,但恶心归恶心,她好几日食欲不振了,肚子里也没什么货,吐不出来,只是要回去却也不敢,rou汤太腥了,她一个无rou不欢的人也用不得。
但奇怪的是,放在以前她是完全可以的。
在户外求生时,步微行曾经猎过野味,她也一点不矫情,没烤熟的燕子rou她也吃过。
兴许是常日里吃着这些,少了素食?
霍蘩祁偷偷回眸,瞟了一眼袅袅,袅袅善解人意,与皇后敛衽一礼,走下红阶去,扶住了霍蘩祁。外头鼓声退了,霍蘩祁却显得有些紧张,“袅袅,我用不下饭,你……帮我同母后说说。”
袅袅“嗯”一声,“那阿祁喜欢什么,皇后娘娘通达和善,她不会不允的。”
一股恶心感冲上来,霍蘩祁拍了拍胸口,余悸未消,正要说话时候御医却已来了。
坤仪宫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又出了一桩秘闻。
皇后将年迈太医的手扣住,蹙了柳叶眉,沉声道:“您行医多年,这种关头,该知道什么不该说。”
太医只得点头,已向上人头作保,绝不泄露半点风声。
霍蘩祁脸颊上的红云还没退,有点儿羞意,“母后不让人说出去?”
皇后颔首,“此时让叛军知晓太子有后,他们决计会背水一战以命相搏冲入宫城。阿祁,兹事体大,但你不用多想,好好养着你的身子。”
皇后满面愁容,让霍蘩祁心中突突,斗胆问了一句:“母后,不喜……么?”
皇后的愁容里绽出一朵笑,想来是吓到孩子了,她抚了抚霍蘩祁的手背,“这是天大的喜事,母后怎能不喜。傻孩子!”
经此之后,皇后也不再让霍蘩祁继续留在东宫,让其搬入坤仪宫暂住,袅袅自然也跟着。
御医开的保胎安神的药方,日日煎来与她服用,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着身子一日赛一日地沉,袅袅照顾她,便笑她傻,“以后会越来越沉,殿下这么喜欢阿祁,将来恐要将阿祁养成白白胖胖一个胖媳妇儿。”
“袅袅,你敢笑话我!”
不得了,连袅袅都开始笑话人了。
霍蘩祁不敢与她打闹,隔着枕头轻轻护住了肚子,满眼温柔。
上回她还撒娇暂时不想要孩子,是还想再等一年,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可祸福自有天定,由不得半点马虎。何况多一年她也还是长不大,就如此也挺好,听天由命,顺从安排。
外头更紧张了,霍蘩祁已察觉到,近来坤仪宫亦开始sao动不安。
袅袅说,有人已开始暗中收拾行囊,意图偷混出宫。
霍蘩祁道:“出得去么?”
袅袅蹙眉,“依稀听见,有婢女说她有表哥在叛军之中,能给她开个门。那话一出,果不其然,近来十几个宫人跟在她后头的,不一定能成,但想必人心已是涣散不安。”
霍蘩祁蜷着腿,抱住了膝,忽想到一事,震惊地抬头,“当初我们入宫时,将师父他们安顿在了城门附近,要是两边打起来,云娘师父他们能逃过一劫么?”
袅袅也正想着这事,但如今宫人是差遣不出去的,袅袅想了许久,握住了霍蘩祁的手,“这几日殿下在城外,叛军必然军心不稳,说不准宫城防守有漏洞,我一个潜逃出去,将云娘她们也带回来。”
“不行,太危险了。”霍蘩祁直摇头,“即便你一个人能钻空子出宫,可回来时三人说什么逃不过叛军的耳目,何况师父也有孕在身,不宜冒险。袅袅,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赌,去换师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