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陋室,见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土炕,占去了房间大半,上面连张炕席都没铺,四周墙壁都是黑土加稻草和成泥砌的,只有一扇不大点的小窗户,搁木板钉上了。燕北这个时候,天气还冷著,这炕得勤著烧,不然根本没法住人,就这屋里这土炕,也不知多长时间没烧过了,一摸都拔手。宗瑞都没见过这麽破的屋子,更别提住了,炕上虽然没炕席,毕竟也能比地上干净点,宗瑞就在炕梢靠墙这旮旯坐下了。他一身衣服早就全都shi透了,夜里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身上又好难受,咬牙强忍只不吭一声。
宗瑞也不知难受醒了几回,又在难受里睡了,昏昏沈沈中,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接著房门一响,透过些光亮,一个人走了进来。宗瑞一见这个人,立刻气上了,开口骂道:“原来是你这该死的奴才!你来做什麽!你还有何脸面敢来见我!”
原来进屋的这个人正是张显勇。张显勇听见宗瑞骂他,就任由宗瑞去骂,来到近前将手中托盘在炕上放下,上面是清粥小菜还有一碗热汤。张显勇说:“王爷,你应该饿了,吃点吧,喝些汤,也暖和。”
宗瑞过来就把托盘掀了,张显勇将身闪开,饭菜洒了一地。
宗瑞怒道:“我不吃!你这奴才,你背叛我!你和那些山贼成了一夥了是不是?你这个狗东西,你好大的胆子!”
张显勇蓦地抬头直视他,双目炯炯,不卑不亢道:“王爷,并不是我胆子大,而是当时被您逼到那个份上了,您那般……那般对待彭壮士,又逼我跪在一旁看您做那……那样的事,王爷,我虽然是您的近身侍卫,可人非草木,你要我跪著看……又,又要我将彭二哥说成那样……王爷,我身为您的侍卫,尽忠职守理所应当,可我实在没法给您当一个‘狗东西’。”
宗瑞听见这话,迎视张显勇目光,略微怔了怔,自己在心里也想了一回,似乎也觉出了一些东西,可是口中又怒冲冲气哼哼的说道:“你这奴才叛主弃誓,哪里还有这许多狡辩!你既然还知道是我的侍卫,怎麽还同这些山贼一起害我!自古君为臣纲,哪有奴才指责主人的道理!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我的侍卫?你的尽忠职守都尽忠给谁职守到哪里去了!”
张显勇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将宗瑞适才打翻的那些狼藉收拾了,就要转身出门。
宗瑞突然喊他:“你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更衣!这浑身的污泥,简直脏死了!”
张显勇脚步一停,在门口站住了,但没回身也没说话,然後继续大步出了房门。宗瑞见了,就愣住了,用力咬著嘴唇,但没再多喊一句,只是突然觉得身上愈发冷得厉害了,真的好难受。
☆、49张侍卫义愤对故主,彭天虎无心惹倾心
土房冷炕,空落落黑漆漆,宗瑞只得一个人熬捱,他身上都是shi衣服,难抵北方夜里寒凉,冻得抖不停。宗瑞咬了牙,再难受也不肯吭声,只尽力将身蜷著,希望得些暖意。也不知熬过了多久,只觉漫长,正苦得紧,门外一阵动静,听见有人进来。
宗瑞强打Jing神抬眼去看,见是那张显勇去而复返,宗瑞就不看了,只躺著不动。
张显勇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近前来将手中一盘新的饭食并一包衣物放在炕上,转身出了里间,寻了一个负责看守这院的小头目说话。那小头目恰巧也姓张,倒是个好说话的,就与了张显勇些草柴木头,随他到灶前填火。张显勇烧了水,又在灶坑里填了一块木头,暖著那炕,向张头讨了个盆使,对了水温,将水端进屋来,看一看宗瑞,见他仍蜷作一团不动,张显勇就将水盆也在炕上放下了,转身要走。
正这时,宗瑞也不知哪来了一股激劲,突然一跃而起,双目圆瞪,胸口起伏,拧著眉红了眼圈,脸上还带著许多怒意,冲张显勇道:“奴才,你先滚了回来,我有话问你!我问你,你为什麽要背叛我,甘愿同这夥贼匪沦落?你既然背叛我,同这些贼一起害我,现在又何必来惺惺作态!你这奴才,你该死!”
张显勇停在门边,站立片刻,也不回身,只是说:“王爷,我只是没法丧良心。”顿一顿,又说道:“王爷,其实也没人要害你,我听袁大哥他们说,过两日您的义兄大哥同二王爷便来,倒时就会将您放了。至於我……王爷你问了,我不过是在这山上暂留,现在彭二哥出了水火,我也不会多留。王爷,若有他日相逢,您杀我也罢不杀我也罢,到时都随您。这里衣物、热水都给您备下了,虽然粗陋比不得王府里,您将就些,自己换洗。”
说完要走,又被宗瑞喊住,就听见宗瑞发怒道:“你说什麽?谁是我义兄,那姓王的一个贼,我才不要他做我大哥,你这奴才,你混帐,你说什麽自己‘没法丧良心’?呸,你不丧良心,难道是我做事丧天良?你好大胆,你是明里暗里说我对彭天虎不好了是不是?我对他如何,只是我俩间的事,凭什麽你们一个个都要来作梗!你去,你与我去叫彭天虎过来,我要见他!”
张显勇道:“王爷,彭二哥不会来的,他不想见你,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宗瑞大怒,骂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