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丑陋肥胖的羊头恶魔,晃荡着六对丰满的乳房,捏起手指,将脏兮兮的十字架从卡洛斯背上移开。卡洛斯喘息片刻,捂住了自己左边空掉的眼眶,开始说起来。
卡洛斯的脚踩在这绘有地狱刑罚的巨塔顶壁,按顺序走过上面褪色的九幅壁画:掘墓—活埋之刑、奸淫——割肉之刑、偷盗——断手之刑、不公——剜目之刑、背叛——火烧之刑、不诚——拔舌之刑、杀人——断头之刑、自杀——血池之刑、渎神——。
“好了,我可怜的洛洛王子,说出你的罪,向我忏悔吧。”
卡洛斯又跪下了,执拗地不肯起身,巴弗灭只好叹出一口气,这冰冷的气息像一阵狂风,吹得周围的壁火摇曳不停,他拄起身旁的那根牧羊的巨杖,终于挪动了自己肥硕的身躯,露出了渎神的惩罚画面,让卡洛斯跟他过来。
“我是为了忏悔和接受惩罚而来。”
“有罪!”
“有罪!”
“你们的父亲为了得到宽恕,在这条血路上来回走了一年,现在轮到你了,我可怜的孩子,来吧,走到我面前,说出你的罪过。”巴弗灭的声音在路的尽头传来,卡洛斯的大腿肌肉绷起,从铁刺中将自己被钉穿的脚掌拔出,接着,继续背着沉重的十字架,迈出第二步,重新将流血的脚掌踏进新的铁刺中。
啪的一声,是血路两旁的祭司们在用鞭子抽打他的身体,赶着负罪的国王前行。
上一次见到这位恶魔乳母,还是在他父王的葬礼上,巴弗灭那双冒着绿光的羊眼睛怜惜地看着他已为国王的孩子,问他此次前来是要做什么。
“我身为国王,却因为得不到一个人类的爱而嫉妒发疯,折磨自己的所爱,害他差点失了性命,又为了救他与拜蒙做了交易,害爱戴我的士兵们在我面前死去,还害了西境五座城池数万百姓被塔尼亚的强盗屠戮,我……不配做约尔塔的王
卡洛斯望着那处空白,愣了一下,接着便跟上恶魔乳母的步伐,来到了独属于国王的忏悔室。那间阴暗而深邃的房间,在他和阿道夫的母亲死后,他父亲曾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年,如今这扇房间的门也为他打开了。
“哦?我可爱的洛洛,即使你犯了再大的罪,我也舍不得用鞭子打你的。”
最后卡洛斯终于弯下了膝盖,在最后一步前,背着十字架跪在了巴弗灭面前。
第九罪渎神的刑罚画面,被巴弗灭肥硕巨大的身躯给坐住了,卡洛斯在这身高五米的恶魔面前跪下,巴弗灭那雄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笑声撼动了整座石殿,“我最可爱的孩子,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可爱的洛洛王子,你来了。”
卡洛斯在这寒冷的螺旋石梯上走了许久,直到站在石阶两边的祭司们手里的烛火全部燃尽时,他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步,暗红的烛火在他身后湮灭,那长长的石梯同那些黑袍祭司们一起隐没在黑暗中。
原谅自己,他眼睁睁着看着那些士兵为了他在阿耶卡战死,也亲眼看到那五座城池的百姓们是如何凄惨可怜,被那巴巴仑恩的残暴军阀给杀害,无数的人因此家破人亡,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这国王因私情小爱蒙蔽了双眼,与敌国的恶魔做下交易,不问国事延误归期。
他需要忏悔,需要受到惩罚,而在这片陆地上,能有资格听国王忏悔并惩罚他的,只有那一位负责替路西法养育并监督他每一位后代的恶魔——巴弗灭才有。
点点灯火同闪烁的星辰一般围着卡洛斯被一一点亮,将这座古代巨塔的样貌展示在他面前,这是一座被颠倒的大厦,只因这是巴别塔那以地狱为顶,尘世为底的下庙,每一层塔楼都由无数高大的圆型石柱支撑,居住着黑祭司们和无数的黑暗精怪,此刻都睁着幽绿的眼睛,好奇地窥视着巴弗灭的客人。
黑袍祭司们嘴里每喊出一句“有罪”,卡洛斯就觉得那十字架就沉一分,打在他光裸身子上的鞭子也越发厉害,他的血从鞭痕上溢出,染红了灰白的十字架,他的一双脚已经血肉模糊,似乎连骨头和韧带都已经被扎烂了。
一个雄浑的声音在眼前这座空旷石殿中响起,接着,数不清的脚步声同蛇在草丛中迅速游走一般,以卡洛斯为中心,像画圆一般,绕着他扩散响起,是许多黑袍祭司在为巴弗灭久违的会客点燃石殿的一千八百盏壁灯。
卡洛斯听言起身,下巴被巴弗灭同蝎尾一样的指尖轻轻抬起,他望着这有着羊头女身的肥硕恶魔,巴弗灭的胸前长着六对巨大的乳房,路西法的每一位后代,都是喝着巴弗灭的乳汁长大的,卡洛斯和阿道夫这对兄弟自然不例外。
不知何时,巴弗灭已经坐在了忏悔室尽头的高椅上,在卡洛斯和他面前,是一条布满铁刺的长路。两名黑袍祭司向他跪下伸出双手,示意卡洛斯脱下身上的华服和王冠,另一名则捧着一张银盘,上面放着一顶荆棘做成的王冠。卡洛斯沉默地退下一身荣光,荆冠被按在他的红发上,嵌进他额头的皮肉里,这被愧疚折磨着自己良心的国王赤裸着那同天神般完美的肉体,驼上一樽大理石做的大十字架,赤足踏进了铁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