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鹤轩毕竟是江鹤轩,顿了短短两秒后,他整理好心情,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好啊。如若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绝对会被这假模样骗过去。
辛桐瞟他一眼,小心遮掩着戏弄人的笑意:生气了?
我会为这么点事生气?江鹤轩揉揉她的头,反问。
辛桐没说话。
被喂了这么久的套路,一刀子可算不清,他们几个受苦的日子全在后头呢行吧,辛桐觉得自己被几个男人带得逐渐变态。
江鹤轩误以为是自己逼得太紧,便佯装不在意地转移话题。家里水果吃完了吗?要不一道去买些,买完我送你回家。
辛桐欣然应许,只说天气冷,应当少买点。夜里风大,黑沉沉的天与连绵的路灯一眼望不到头。兴许是先前的谈话害得,男人离她稍稍远了些,两人差一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江鹤轩在前,辛桐在后,这样恰好他能帮她挡住迎面袭来的寒风。
也只有他会这般细致地对辛桐,像呵护一只失足掉出巢xue的雏鸟,事事耐心、处处留意。其他几个,哪怕是最好欺负的季小公主,都只有辛桐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当牛做马的份儿。
比起真实和虚伪的二元对立,鹤轩的过度温柔与暗藏的攻击性相辅相成。
他是消沉的黄昏,介于光暗之间的灰色。
回到家,出电梯一看,辛桐突然发现公寓走廊多出一辆清洁车,是保洁用来拖瓷砖和定期清扫天花板上蜘蛛网用的,有时也帮忙带走住户扔在门口的垃圾。
江鹤轩本能地伸手扶一扶她的手臂,怕她被堵在路中央的清洁车刮到。
怎么大晚上来打扫,辛桐无心嘀咕一句。
住在这里的多半是年轻社畜,独居或与伴侣一道,关起门谁也不认识谁。辛桐不大清楚到底有多少个保洁负责这栋楼,也没注意过这些年老女性的长相,只知道保洁一般下午来,有时是傍晚。
要不要找人说一下。江鹤轩提议。
辛桐皱起眉,定神看了会儿停在楼上的清洁车,想到什么似的,轻声道:算了,太麻烦。
她歪头瞧了眼嵌在走廊角的监控,目光画了条无形的线,连到自己家门口。
假如把空的清洁车推到房间门口,应该能在监控范围外把尸体塞进去,再伪装成清洁工的模样坐电梯下到地下一层,避开在一楼活动的保安。
明天我上班前顺带问一下,辛桐补充。
把江鹤轩送走,她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不知道怎么摆脱他,或许一辈子无法摆脱。
第二日起早赶地铁上班,辛桐询问保安关于清洁工的信息。保安说一天内来来往往的人忒多,他没注意,但提到门口的几个大垃圾桶全换成了新的。辛桐稍一回忆,发现昨晚瞧见的铝合金清洁车也新得过分。
什么时候换的垃圾桶?辛桐问。
十来天前?不到一个月。保安回答。
用清洁车运尸体总比肢解后塞进健身包好,辛桐苦中作乐地想,至少避免了死无全尸的惨剧。
踩点打卡滑进格子间,林昭昭探过来告诉辛桐,季老今日请假,他发消息说轻微感冒,身子不大舒服。辛桐请缨,说愿意翘班去一趟季文然家,顺带把杂志社送来的新年样刊给他送去。
林昭昭神态微妙地看向她,双眸微眯,描得轮廓分明的棕眉有点挑着。
她让辛桐注意自己给她传的邮件,里面有写年会来客和各项流程。宾客内哪些是季文然有可能遇上的,要如何才能帮暴躁老爷顺利圆场,林昭昭皆贴心地一一标明。还有年会临近结束时的表演抽签,林昭昭让辛桐到时候务必跟后台打招呼,千万别抽季文然。
推开熟悉的门,辛桐拾级而上。她敲响季文然卧室的门,没反应,便自作主张地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他在睡觉。
季文然睡觉还算沉。单独睡觉时,他简直是一只蜷缩着的雪狐狸团子,连头都埋在被窝里。两人一起睡,辛桐只得背对他侧躺着,因为这家伙会把女友当人形玩偶抱着睡觉。胳膊从背后环住腰,鼻子顶在头顶闻头发,害得辛桐隔三差五地要洗头。
比他睡得更沉的是易修,睡姿不固定,四肢总爱摊开,但一样粘人。傅云洲睡觉最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江鹤轩次之。但江鹤轩会在睡前哄人,轻柔地在耳朵一边说话,一边抚摸头顶,或是哄孩子似的轻拍后背。
辛桐坐到床畔,轻柔地把裹身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男人苍白的脸。
汗水浸shi额发,shi漉漉地贴在他毫无血色的面庞,仿佛宣纸上未干的墨迹。双颊着火似的烫,房内地暖空调全开了,可稍微掀开点被褥,他就开始瑟瑟发抖。
又发烧了?辛桐想着,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男人若有所感,突然攥紧递出的手,把它往被子里拽。消瘦的脸颊紧贴过去,半张脸埋在少女的掌心。
不要走。他呢喃。
辛桐长吁一声,半个身子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