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42 暫時休戰</h1>
俞桑棠抱在浴缸裡,怔怔地看著自己露出水面的膝蓋。水霧氳氤,她裸露的肩膀脆弱地微微發抖著——但她並不冷,浴室裡有開暖氣,但她就是怎麼也壓抑不了那種打從體內湧上來的惡顫。濕漉漉黑髮瀑布般浸在水中,幾綹髮絲纏在頸上,白皙的肌膚上滿是吻痕。
當閔允程拿著浴巾踏進浴室裡時,她都一直維持那個樣子,動也不動。他還穿著方才那堅純白的浴袍,英俊的臉龐還有些濕潤,大概是剛用冷水洗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吧。桑棠靜靜地將目光轉向他——空洞、無助,渾身赤裸的她浸在水中的模樣,就像脆弱無比的孩童,顯得更加瘦小,讓人同情。
他知道,她想裝成若無其事,但她失敗了。被熱氣烘得泛紅的臉頰勉強抽搐了兩下,算是難看的微笑……從很久很久前開始,俞桑棠就再也不在閔允程面前流露真心了。
她竭盡全力假裝不在乎,彷彿在他面前示弱是一件絕對可恥的屈辱。這個女人表面上是他的寵物,但她的服從是表面的假象——她時時在伺機等著反擊,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她狠狠地咬傷。但他不在乎,如果這是霸占這個女人所必須承受的代價,那他心甘情願。
是的,他一點都不在乎,只要能得到她。
在他一時失神的瞬間,俞桑棠已經警覺地往瓷磚壁靠攏去,縮著肩膀防備地望著他。這大概是本能,弱者對於危險特有的靈敏。閔允程懶得理她,逕自走上前,水光粼粼的反光和浴室特有的慘白照明下,她的臉色更顯慘白,像藤蔓般的愛痕纏繞遍布裸背上,怵目驚心。
桑棠艱難地吞了口口水,蠕動著乾澀的嘴唇,聲如蚊納:「你…你的…」
哼,也知道怕啊。男人表情頓時有點古怪——像孩子鬧彆扭般沒好氣地冷哼一聲:「我的臉很痛。」
「……」其實不用他說,俞桑棠自己看他的臉就知道了。剛才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還是撞了什麼邪,竟然如此帥氣地賞了他一巴掌……就算是替天行道還社會一個公平,她還是非常非常非常給他後悔啊!
她低下頭,故作泰然地說:「那我們扯平了。」
「扯平?」閔允程嗤地笑出聲來,把毛巾放在架子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俞桑棠,妳膽子倒真的越來越大了嘛。」非常感嘆的語氣,好像很感動似的。
桑棠扯著嘴角嘿嘿乾笑兩聲,用手捧了點水往前潑,「彼此彼此。多虧你,我最近可能又要睡不好了。」
「睡不好?想起念樂軒對妳的好,所以睡不著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低著臉,情緒無意由水面倒映而浮現,心力交瘁的無奈:「不是。」她盡可能叫自己忘了他,留戀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幸福是一件愚蠢的事,而且過於殘忍——對她和樂軒都是。
閔允程從來沒像剛才那樣質問她……逼她回想過去醜陋的一幕幕,往事不堪回首,何況是曾帶給難以消滅陰影的過去,她不懂,明明以為自己已經釋懷……一旦想起卻還是好恨。
她恨自己的母親,很恨很恨,恨她背叛爸爸、恨她的軟弱、恨她在閔允程面前永遠抬不起頭——更恨她拋棄自己離開人世。桑棠很想抓著酈予桑的領子對她大吼,叫她留下來收拾自己造成的爛攤子,叫她留下來,不要走。
母親出車禍急救無效宣告不治的那晚,俞桑棠像瘋子般在手術室外大哭。明明之前兩人每次見面都像仇人般不斷爭執。她甚至說了好幾次…她恨不得她根本沒有過這個母親。
但一直到失去的剎那,她才狼狽地發現,自己還是好愛媽媽。
那種依賴是抹滅不去的事實。後悔像海嘯般朝她猛烈撲來,她逃不了,躲不開……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這般強烈卻莫可奈何的情感,因為閔允程再次被掀覆起來。平常都是她傷他的心,今天卻吊詭的反過來了。
他忽然一句話把她的思緒給拉回現實——「俞桑棠,妳現在是在等我幫妳洗澡是不是?」
「呃?」她差點一驚打滑淹進水裡,掙扎兩下才抓住浴缸邊緣,大幅搖頭的動作揚起些許水花,「不、不勞您費心了!」開什麼玩笑!剛剛才那樣變態極點的玩弄過她,現在說要幫她洗澡…百分之百是不安好心吧?
男人挑眉,氣宇不凡卻稍嫌銳利的眉毛稜角分明,仍然不失慵懶的貴公子氣質:「拒絕我,是要有條件的。」
「……」
她是真的不想跟這人一般見識的,但他現在是以為自己是小美人魚裡的烏蘇拉嗎?還談什麼條件咧!
閔允程默默傾下身,不發一語地撫過她的濕髮,將她額上的瀏海輕柔地撥開,水氣沾染到手指時已失去溫度,冰涼地貼在他手掌上。男人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一抹平靜的微笑——
「陪我去參加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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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桑棠抱在浴缸里,怔怔地看着自己露出水面的膝盖。水雾氲氤,她裸露的肩膀脆弱地微微发抖着——但她并不冷,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