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30 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h1>
俞桑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好冷…她忍不住縮起肩膀,往身邊溫度明顯升高的物體靠過去,迎面就看見一張俊美的臉。靠!她在作噩夢嘛?怎麼會忽然看見閔允程那變態呢?
她瞪大雙眼,護著胸從床上跳起來——這裡明明是她的房間,這人怎麼會出現在她房間…還躺在她的床上呢?而且…桑棠的視線慢慢往下挪動,看見他身上穿著的襯衫,嘖這人也太沒衛生了吧?衣服也沒換就爬到她床上。
他似乎真的很累,躺在床另邊動也不動,沉沉地睡著。少了清醒時的殘忍無情,睡著的時候他的臉龐柔和如孩子,即使在夢鄉也緊緊地蹙著眉,兩道濃黑的眉,闔上的睫毛細微地顫抖著,一點防備也沒有…
桑棠愣愣地瞧著,手不知不覺地伸了過去,溫暖的臉龐、起伏的胸膛,這樣想來,這似乎是她久違的一次看見閔允程的睡臉。他就在她身邊,沒有用殘忍的話傷害她、折磨她,就只是靜靜地睡著,像純真的孩子。
她貪婪地看著他,彷彿永遠不夠似的露出微笑。桑棠的手猶豫地撫在他額間上,像要守護他一樣,極其溫柔、極其小心翼翼地…為什麼呢?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呢?只能互相傷害、互相憎恨……是他們的錯嗎?不,追根究柢,他們都沒錯啊,造成這一切的始終不是他們,而是別人。那時他們還小,只能背負大人留下的恩怨,身不由己地延續著。
桑棠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她以為她什麼都不怕,因為她早已經一無所有了。
但當她知道姜寒霜過世的時候,她才知道這一切又只是個彆腳的謊言。她想活得抬頭挺胸,想讓那些曾看不起她、嘲笑過她的人們知道,她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沒有爸爸的單親家庭也可以很美滿……
大學的時候,她一個人半工半讀,為的只是支撐自己的面子,她以為不跟閔家拿錢,就能跟他們毫無瓜葛、兩不相欠。她是那樣咬牙地鞭策著自己,為了那可笑又微不足道的虛榮。她很驕傲,但那全是不堪一擊的假象——她太軟弱了,軟弱到連承認自己軟弱的勇氣都沒有。她守護不了媽媽,保護不了朋友…記憶裡,念樂軒的笑容仍舊叫人心疼,她還記得他曾允諾過的約定,一字一句,無數瀕臨崩潰的夜晚她摀著耳朵,邊哭邊偷偷思念那個無怨無悔對她的大男孩。
她這一輩子總自以為能保護別人,但其實,她只不過是想從他人那裡占霸溫暖罷了…想要他們同情、想要他們憐憫,想要走在他們身邊,沾染他們的光輝,彷彿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了不起。她利用了寒霜,利用了樂軒,利用身邊無數單純善良的人……她好卑鄙,卑鄙到連自己都唾棄她自己。
而在閔允程面前,她的醜陋卻連偽裝的餘力都沒有。
俞桑棠的眼底閃過深深的遺憾,就像池水驚濤起的一陣漣漪,蕩漾著無法說清的過去。
他們現在都長大了,理該變得堅強,不該再像從前那樣由著他人支配,而該學著成熟處理一切了,不是嗎?但,他沒長大就算了,她也還是一樣幼稚的可以,就像小孩子在打架一樣,誰都用盡全力,誰都不會手下留情。
桑棠嘆了口氣,摸索著要下床…窗外天微微透著瓷青,還有斷斷續續的鳥鳴聲,現在幾點了啊?這人還要不要上班呢?她手才剛按在床單,呈匍匐姿態準備逃去浴室,就聽見背後傳來翻身的沙沙聲響,含糊的低沉嗓音幾乎能讓人血ye凝結——「桑棠,我愛妳。」
怎、怎麼回事…閔允程現在是在突擊告白嗎?她人差點沒扶好倒栽蔥往地板撞去,好在手捉到床單角,才撐住沒釀出悲劇。桑棠全身僵硬,該怎麼回答呢?忽然說什麼愛不愛的,難道是想嚇她然後害她驚恐而死?
這瞬間宛如一世紀那樣漫長,她沒種回頭,只能維持跪趴在床上的可笑姿勢巴在那裡,好一陣子身後的才又傳來那男人濃濃睡意的嗓音:「可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妳的…」
這句話有嚴重的語病,非常非常嚴重的語病,如果他一輩子都不告訴她,那現在說出來的意思……難道是她這輩子已經準備終結了嗎?桑棠有點恐懼地回過頭,卻看見躺在床上的那人依然動也沒動,連姿勢也沒變。
仰著臉,閉著眼,只有嘴唇微張地蠕動著。
不會吧……拜託千萬不要告訴她,天下無敵的人面禽獸閔允程,居、居然會說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