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虽然简陋,它的主人却显然从那时起就已经尽力挣脱导师的束缚,萌生出独属于自己的、全新的思维。
“先生,马埃尔的妹妹生病了,小姑娘希望哥哥回去陪陪她——这里由我来代替好吗?请放心,我是这里最出色的小羊倌。”小女孩儿稚嫩的声音轻易拉回了埃里克纷乱的思绪。那是多美的声音啊,像摇曳的水草一样柔软,又像水底的游鱼一样轻灵,他恍惚在哪里听过。埃里克循声望去,不期然撞进一泓碧绿湖光。
“艾莱塔。”还不到他腰高的小姑娘镇定自若地含笑看他,色泽浅淡的白金色蘑菇头在巴黎Yin暗的小巷里竟熠熠生辉。埃里克发现,那淡粉的唇也同当年艾琳第一回在化妆室等他时一模一样。
艾莱塔,是羽翼的意思。埃里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姑娘的自我介绍。
“快回去吧,马埃尔,别让露西把嗓子哭哑了。”艾莱塔在小羊倌们中间显然很有威信,被称作“马埃尔”的小羊倌——就是之前侍立一旁的那个小乞儿抬眼瞧瞧圣咏者的黑斗篷,确定没收到反对的信号,就一溜烟儿跑远了。
“埃里克。”马埃尔离开过后,这个临时据点也没有变得更安静一些。埃里克无视四周小羊倌儿们不时投来的自以为隐蔽的视线,怀抱某种希望般从唇齿间吐出自己的名字——除了小卡萝,几乎无人知晓的名字。
“孤独而强大的统治者?很适合您的名字。”艾莱塔湖水般清透的眼眸里满是真心实意的赞叹,埃里克听到她用与生俱来的优美声线继续说,“不过我一直以为;孤独与世俗种种热烈的情感从不相悖——也许您愿意发发善心,收留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羊倌?”
艾莱塔说着“孤苦无依”,缎子般光洁的浅金色长发和生机勃勃的绿眼睛却找不到半点儿生活困苦的痕迹。作为一位同圣咏者大人素不相识的小羊倌来说,小姑娘这话其实已显得冒犯,但却令埃里克某种荒诞的期望更加强烈。
“若你愿于永夜翱翔。”黑斗篷下传出男人应允的声音,这一次,低沉悦耳,宛如提琴奏鸣。
艾莱塔拥有同他的小卡萝一样完美的声线,虽然没什么技巧可言,却能无师自通地驾驭他胸中一切跌宕的旋律。当他的情感在她唇齿间流淌,埃里克发现自己无法拒绝她任何请求。
当马埃尔再次见到他们东街区曾经的小公主艾莱塔时,小姑娘已经成了巴黎歌剧院真正的公主。彼时她从圣咏者先生的黑斗篷里探出几日不见更加容光焕发的脸庞,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拥有了以马埃尔为首的流浪儿们最真切的拥戴。
从东街区开始,到整个巴黎,以圣咏者为盾,艾莱塔小姐的触角终于伸向远在卢瓦尔河谷的纺织者总部,然后毫不意外地同纺织者的另一位实际掌权者——背靠夏尼家的伯爵大人陷入对峙。令人意外的是,纺织者现任首领,苏菲亚小姐居然隐隐倒向艾莱塔小姐。
“掌控纺织者有什么意思?”最初,埃里克也曾问过。
“听说除了我们,还有两人知道歌剧魅影的秘密。”对导师的问题,艾莱塔不太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歪着脑袋给出回答,“而且,我觉得它该是我的。”于是圣咏者就变成了艾莱塔小姐最坚实的后盾。
与此同时,艾莱塔小姐不负幽灵学徒盛名,六岁学唱,十二岁登台,一唱成名。时人评论:“只有最酷烈的地狱才能蕴养出那样绝望的旋律,但当艾莱塔小姐用天使般的圣音开口歌唱,令人窒息的地狱也将成为天堂。”
“天使之音?嗯?”巴黎歌剧院幽暗的地下,埃里克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发出一声轻哼。
“天使之音属于光明,而艾莱塔只属于您。”女孩儿在他身后不足三步的地方停下匆匆追逐的脚步,气息平稳,语气活泼。艾莱塔微微仰脸,脸上是还及卸掉的妆容也掩不住的稚气;但繁复的裙摆在她身后四散逶迤,仿佛将要盛开的花朵。
女孩儿漂亮的绿眼睛依旧真诚透亮,一点儿也没有掌控了纺织者半壁江山的老成模样。
“艾莱塔,过了今晚,你就十二岁了,对吗?”埃里克失神地注视着小姑娘越来越神似艾琳的绿眼睛,冷不丁一问。
“如果以您带我回来的日子作为生日。”艾莱塔转身面对着埃里克毫无遮拦的容颜,一面背着手倒退着行走,一面狡黠地回答,“别告诉我无所不能的歌剧魅影忘了替他心爱的小学徒准备礼物。”——艾莱塔跟艾琳一样将他不堪示人的丑陋面容视作平常,却比艾琳多了太多恣意,这是被幽灵宠爱的孩子独有的特权。
埃里克喜欢女孩儿的恣意,他无条件地宠爱艾莱塔,就仿佛艾琳也能得到补偿一般。
他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艾琳是十一岁时从他身边逃走,不断地错过,就从那里开始。那么艾莱塔,他一开始就给予了全部包容、全部宠爱的艾莱塔,不会再离开了吧?
“艾莱塔,从今天起,跟我一起学习一门古老的语言。”埃里克的声音有几分释然的笑意。
“不会吧?又是这种可怕的礼物!”女孩儿再次转身,等埃里克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