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同艾琳印象中那位有些憔悴却分外倔强的梅格小姐联系到一起。那干干瘦瘦的模样简直找不到一丝一毫金发美人儿昔日的光彩嘛。
李艾琳不知道她离开时还缠绵病榻的梅格是怎样找到了这里, 更不想知道要多么执着的恋慕能支撑一个娇弱的——对比她自己来说娇弱的芭蕾舞女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千里迢迢从巴黎赶到卢瓦尔河谷, 又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怨愤才让一个爱干净的女孩子甘愿整日整夜蛰伏在夏尼家领地的郊野,只为了报复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谋杀者”。
在梅格看来, 我大概已经是个“卑鄙的幽灵帮凶”、“冷漠无情的谋杀者”了?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都只是过分偏激的言论, 但不得不说,其实意外的正确呢。虽然,她那天一怒之下把那人丢在雪地里独自离开后, 也并没有想过会就此获知他的死讯——从梅格声嘶力竭、语无lun次的嘶吼咆哮中。
哦, 不, 兰德没有死于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毕竟她离开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但是, 他献祭过后的生命也没能苟延残喘太久——只是刚好够他与梅格鸿雁传书,用感情的套索将这姑娘变为继承他遗志的利刃罢了。
难怪,你没来打扰我与埃里克长久的独处。少女稍稍晦暗了眼色。
甚至, 你大概也猜到我丢失一部分记忆后不会像从前那样干脆利落对她一击致命?李艾琳在心里对那位去世不过十来天的故人轻叹,但还是把梅格草草打理了一下——至少要这姑娘露出干干净净、能第一时间供人辨认身份的脸庞。然后她就把她丢到夏尼家老园丁每天傍晚的必经之路上了——那位Jing明的老人会为她提供一张简朴但舒适的床铺的,或许还有一杯热水?只要他看见吉里小姐那张曾让兰德先生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的脸庞。
啊,你问李艾琳为什么不顺势回归夏尼家?因为从梅格对她的状态来看,很难相信夏尼家对她这位一失踪又是大半个月的小姐会有什么正面的揣测。而且,我还有埃里克呢。可爱迷人的埃里克!李艾琳想到今早由她开始的他们惯例的早安吻——比往常更缠绵些,脸颊禁不住有些发红。这时候她不会想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个吻了。
天晓得在这里也能遇到巴黎的老对头!眉眼Jing致的少女一面沿着小镇街道狼狈逃窜,一面破口大骂,背后垫着两个沉甸甸的面粉袋子。枪子儿打中袋子发出“嗤嗤”的闷响,细白的面粉从袋子上的枪眼儿里喷溅出来,划过道道白线,朦胧了镇上一小片清澈的天空。最后,这场猝不及防的追逐结束于大地一阵剧烈的震荡——所有追逐者包括他们笑容狰恶的领头者或被大地的伤痕所吞噬,或被巷道坍塌的砖墙掩埋,唯有少女孤零零地跑到主道中央,一路仍然安然无恙。
哦,原来埃里克的心情不但能影响天象,还能影响地理啊?难怪兰德那时候明明占了上风,居然除了一忘皆空就没再对他们做什么,是怕惹急了埃里克世界末日吗?李艾琳冷静地想:幽灵先生,醒得很及时啊,你救了我一次呢。或者说,在我不知道甚至你也不自知的从前,你已经救过我无数次了?
还是先回家吧。少女掂了掂还充实着一小部分的面粉袋,唇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微笑。
她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从另一个入口转回了密道,却在那人去楼空的遗迹里翻腾了近半个小时。白色面具,理所当然的没有出现在枕边;黑礼服,一件也不剩,即使除了今天魅影身上穿的那一件,其余的大概都属于兰德;一同不见的,还有大叠的纸张、少量墨水和火漆,纸张包括她这些天做记录用过的和还没用的,用过的里面 ,又包括写给魅影看的后期渐渐高度概括的事件记录、出自埃里克而他也难得重温时没有陌生感的零散乐谱、以及……她出于某种不可描述的小女儿心思记录下来的那些同幽灵缠绵的爱语以及越来越放肆的相互质问。当然,总算她还点儿谨慎,最后一项用了上一世的母语中文。
少女又在那里等了好几天,仍喝地下暗河引来的水,省着吃那天洒了一路回来后剩下的白面粉做成的面包——梅格只从兰德那里知道这里大致的方位,具体路径与其间机巧却还来不及弄明白。否则,看梅格对她这魔障一般的态度,早该冲进来找她一决高下,而不是在夏尼家附近徒劳地徘徊至今了。只是少了那个瘦得硌人的怀抱,此前的桃源终于显现出监牢凄冷的真实面目来。
李艾琳承认,自从来到十九世纪末期的法国,她唯一的烦恼不过是夏尼家过分注重贵族规矩,可她继承——暂且就当是继承吧。可她继承的这具属于贵族小姐的身体拥有相当强大的本能,她只要稍稍注意就绝不担心露出马脚。何况还有“同乡”兰德的亲切指引呢?那时候她可不知道这小子怀着什么奇怪的心思。
再后来,就是跟魅影独处的这二十多天了。虽然埃里克有时莫名焦躁的情绪给她造成了小小的困扰,但不可否认:他们的身体相互熟悉,毫不排斥;而Jing神上……感谢当年认真刷过好几遍的音乐剧的自己,她对他也不算陌生——至少,在自认初临贵地时,他比外界的任何事物更能给她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