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艾琳在歌剧院贵客专用的包厢里枯坐到临近中午时,就已有所领悟。平心而论,当克莉丝汀空灵如天堂圣音的咏唱通过马蹄形观众厅的折射回荡在耳边时,实在是种至高的享受。即使在艾琳看来,这其中显然还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瑕疵。但除此以外的时间,就算包厢里免费提供的水果饮料也不能抵消包括“高音机器”卡洛塔夫人在内的一系列表演者给少女灵敏双耳带来的折磨。
要是只听克莉丝汀一个人唱那该多好!就算是幽灵先生在这里也好呀!倘若是幽灵先生来唱这些特意编写的歌曲,那该是多么动人!久久等不到克莉丝汀谢幕,艾琳终于忍不住暗自抱怨——虽然与那别扭的朋友已经有段时间不见了,但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那仿佛直抵灵魂的yin唱。
也许菲利普说的也并不是毫无道理。艾琳回忆了一会儿幽灵先生迷人的哼唱,忍不住又想——纵然我不愿重拾记忆,却也无法抹消那些与人一同趟过的泥泞与尘埃。当然,荣耀与光彩也是如此。湖绿色的眼眸里映进克莉丝饱含深情的瞳孔与嘴唇,少女小巧的唇瓣勾起细微的弧度:克莉丝汀吗?看上去,你的情感是如此充沛可爱,也许,我们真的可以试着“再续前缘”?
“我亲爱的克莉丝汀,你在舞台上真是耀眼极了——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是巴黎歌剧院最耀眼的明星了。”当克莉丝汀从舞台悄悄退到包厢,艾琳丝毫不吝赞美,湖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真诚。
“谢谢你,艾琳。”克莉丝汀心不在焉地接受了赞美,那双棕色的大眼睛里反而透出丝丝缕缕鲜明的恐惧;她拉着小姐妹的胳膊,脚步飞快地向停靠在剧院门口的马车走去,仿佛后面有什么人在追赶似的。
艾琳强忍着反手挣脱的欲望,任由自己被惊惶的棕发美人撵进铺着厚厚一层绒垫的车厢里,才适时地低呼了一声。
“抱歉,我的好姐妹,我刚才实在……实在是太过慌乱了。”克莉丝汀也缩进车厢里,一面低声抱歉,一面就情不自禁猫儿般依偎在艾琳身边了。
“没关系,我的姐妹。不过,介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艾琳很难想象歌剧院那金碧辉煌的中央舞台上能有什么东西让克莉丝汀吓成这样,可棕发美人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一点儿也不像假装。那可不只是爱情上一点儿小小的磨难能达到的效果!于是少女只好习惯性地抱住少女,先用最生物间原始的肢体语言送上安抚,再进行问询。
“你……还记得剧院幽灵的传说吗?” 克莉丝汀神色轻松了些,棕色的大眼睛里浮现起忧愁。
“抱歉,到蔚蓝海岸之前的事情我几乎全都不记得了……不过,在夏尼家的时候,我听不少人都说起过。” 艾琳顿了顿,“听说,剧院幽灵曾是你的导师,从来对您青睐有加?”
“没错,事实上,你也曾见过他,在普罗旺斯那栋别墅里……”
接下来的话,克莉丝汀说得又轻又慢,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又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最深沉的梦魇里生生挖出,带着血rou撕裂的疼痛……
说实话,艾琳一点儿也不喜欢棕发美人儿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但她还是瞬间打起Jing神,用最温和最期盼的目光鼓励眼前人继续说下去,说出那些……在尤娜最详细的叙述里也丝毫不曾提及的过去……
歌剧院到梅格居所的路相当远,但总有尽头。而当灰红色的民居屋顶映进车夫眼底时,关于邪恶幽灵与少男少女们的故事也终于进入尾声。
“所以说,大家公认的故事结局就是:幽灵厌倦了作为最初目标而且是大明星的你,转而掳走了具有贵族身份的我,而你跟劳尔哥哥在姗姗来迟的当地警署势力协助下历尽辛苦回到了夏尼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艾琳差点没维持住那副温柔有礼的假面孔,直接笑出声来!事实上,在此前的倾听中她已经好几次险些破功——她确实想不起曾经发生过什么,可克莉丝汀编造的那个故事漏洞实在已经多到她都不忍心提醒——倘若不是编造,那她就真该好好洗洗眼睛了!
“是的,我知道这让人很难相信,可事实就是我们被他囚禁在那栋别墅里整整两个月,而你,后来更是……一直到现在……”克莉丝汀仍然一脸苦闷,并且不忘体贴地将某些糟糕的可能含糊过去,“艾琳,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可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千万别信——我……我曾经有些事情没有对你说明……”
于是在从下马车起到克莉丝汀上前敲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艾琳又被迫听了一个跌宕起伏的关于父母双亡的可怜孤女和“音乐天使”的故事。
嗯,假装音乐天使安慰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还教她唱歌,最后又不小心把人吓跑……这倒确实有可能是幽灵先生那个别扭到死的家伙能干出来的蠢事……感谢老夏尼夫人的热情关怀!早已对善恶美丑培养出清晰评判标准的少女稍微一想,就把事情的缘由拼凑出了大概。想起当初仓皇逃走的幽灵先生,艾琳好笑之余并没有忽略心尖上隐约的刺痛——那家伙,听起来这么厉害,怎么就会由着人欺负!连带着再看克莉丝汀美丽的脸庞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