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扭扭像小孩子一样拙劣的字迹……
可笑啊可笑,他还以为是有人刻意掩饰笔迹,原来——
这小子真的目不识丁,不但不知道千岁果的由来,连字都不怎么会写。
他立刻往死里嘲笑:“那笔丑字果然和你很配!”
头顶上,大雨还在落个不停。两人长'枪对吴钩,兵刃不断交击,打得如火如荼。
可嘴巴上不肯吃亏的莫风止却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回了。
石桐宇的声音都颤抖了,他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认识苗苗?庐州那封信,也是你写的?”
梁御风反手又是一枪,喝道:“快说!”
莫风止吴钩一划,剑芒大盛,将他逼退一步,半晌,才淡淡道:“……是啊。我当然认识苗苗。”
石桐宇紧盯着他的双眼:“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惊蛰那天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伤了她?!”
莫风止手上一顿,梁御风看准破绽就是一个猛力突刺。
狂风怒雨惊涛浪!
莫风止勉力横过吴钩一架,只觉那枪沉重,险些招架不住。
……不,沉重的并不是那杆枪,而是他的心。
他怎么认识苗苗的?
如果不是苗苗,他大概没法在血沿檐那老怪物的手里活下来吧……
金铁交鸣声中,忽听他说道:“苗苗……帮我一起杀了血沿檐那老怪物。哼,我早就想杀了那老不死的,可恨总也没得手,幸好遇上苗苗,她帮了我。”
他语气温柔,仿佛想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稚气的小脸上满是缅怀之色。
梁御风有点愣神。
斜眼一瞥,石桐宇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
血沿檐纵横江湖几十年,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加上杀人如麻的作风,活成了整整一代人的噩梦。
谁都没想到,他最后的下场是这样,尸体居然在小树林里被几个乞丐挖出来了,简直离奇。
但他如果是被苗苗和莫风止合力杀死的,就可以说得通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了,人再狠架不住家贼难防。听莫风止的口气就知道,血沿檐这老怪物对徒弟也好不到哪去,徒弟想杀他也不奇怪。
加上苗苗本来就是美厨娘唯一的亲传弟子,武功之高,距离宗师也只有一线之隔。有她帮忙,莫风止这个徒弟想扳倒师父,才可能成功。
没拿到血沿檐的紫府泥丸之前,莫风止无名小卒一个,哪会有这么高功夫?
梁御风横枪一扫,将莫风止逼退。
可是——
既然血沿檐已被他们合力除掉,苗苗后来又是被谁所伤呢?
那不是只剩下了……
霎时间,梁御风不寒而栗。
他能想到的,石桐宇当然也想到了。
漆黑的雨巷中,石桐宇浑身shi透,墨黑的发紧贴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眼里也仿佛有两簇火苗在烧。
他瞪着莫风止,一字一顿道:“所以,苗苗帮了你,但你后来却恩将仇报,偷袭打伤了她?”
一直理直气壮的莫风止忽然沉默了,久久没有回答。
石桐宇浑身的血都在一瞬间凝滞了,他几乎无法想象,苗苗被偷袭的那一刻会是什么心情!
他看着莫风止孩童的样貌,稚气的小脸,差不多可以想象出,这人是如何利用无害的外表,说谎如同家常便饭,让苗苗心不设防,引为同伴……
他厉声道:“所以,就是你,害得她命魂离身,七魄将散,至今没能醒过来!”
莫风止沉默半晌,忽然大声道:“是我又怎么样?”
石桐宇二话不说,一剑如惊虹,电射而出!
剑光清亮,划破了雨夜暗巷,竟恍如流光……
传说世间流动最快的是光,但这一剑,竟比光更快、更急、更辉煌。
这一剑的锋芒,竟仿佛比梁御风的长'枪更可怕!
浑铁枪舞动,劲风凌厉,笼罩了莫风止身周方圆一丈的范围。石桐宇一剑飞来,更是避无可避。
刹那间,莫风止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他又要死了吗?
他绝不会死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他会活下去,不惜一切也会活下去!
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又有什么错?
——就算是苗苗,妨碍到他,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世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也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没什么比力量更重要!
温热的眼泪虽然叫人留恋,也只会让人软弱……
这一剑再辉煌又怎么样?
最强的一点也是最弱的一点。既然让不开,莫风止就主动把左肩迎上剑光最盛处!
蓦地,剑光凝滞了。
剑锋入rou,那处肌rou立刻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