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的声音,努力压抑着的平静:“我看到叶晨了。在医院……”
叶晨回来的时候,依依正坐在阳台上。天边一片怒放的火烧云,映着她面无表情苍白的小脸。
这算什么?因为坏了她出去约会别的男人的好事,摆脸色给他看?
他一把拉开衬衣的的领子,豪气云天的,任凭几颗可怜的扣子叮叮咚咚的掉落一地。
听到声音,依依的身子略动了一下,终没有转过去看他。叶晨自感没趣,甩下手臂上搭着的外套,转身又下楼进了厨房。
站在空荡昏暗的厨房,叶晨想起昨晚这里暖洋洋的灯光,心中的烦躁更甚。他等了十年,期盼的温馨安宁的生活也不过一种幻像。从医院回来后的那几天的甜蜜,竞像场短暂的美梦。除非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现实的残酷都挡在一边,难道自我欺骗才是幸福的本来面目。
她回来了,就坐在他为她建筑的小窝的阳台上。可她的眼神在看向哪里,她的心已经飞去哪里?
他们遗失的十年,真的已经成为无法弥补的鸿沟,横在他们面前。十年的等待,也许真的不如十年的陪伴来的更真实,更亲切。
她后悔了么?后悔回到他的身边。度过了重逢最初的兴奋感,她开始沉静反思,那她的决定会是商音,还是他。
那种不安与不确定,自从又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深扎在他的胸口。枉费他费尽心思,又是演戏,又是讨好,却砍不断那藕断丝连。
是她不够爱他,是她的心肠真的那么坚硬冷淡?
紧握的手缓缓放松了一些,可半秒后,又握的更紧。
他不要放手,就算要拴也要把她拴在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吃饭了,依依。”一张薄毯裹了下来,强壮的手臂带着他的气味将她拢在怀里。依依这才发现,太阳早就已经下山,夜色浓重,连身子都有点儿僵了。
他的体温于她冰冷的皮肤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她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角有看似宠腻的笑,可那笑容却没有抵达眼底。
果然。所谓亲密也不过逢场作戏的敷衍。只不知道他对静怡的甜言蜜语是不是发自心底。那是个脆弱又敏感的孩子,不像自己,勉强苟活也没有关系。她那块纯净无暇的玻璃心,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晚餐是汤面,清汤寡水的飘着几片葱花。对着这样的依依,叶晨实在没有大动干戈做晚饭的激情。
“喝点儿汤吧,暖暖身子。”叶晨递给依依一只汤匙。看她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哆嗦,语气里有种早知现在何必跟我斗气的讥讽。他不是不心疼,只是她因为另一个男人折磨自己,他想起来就堵着一口气,几次想要叫她进来都忍住了。
几口热汤下肚,依依从胃里渐渐暖了起来。可想起下午的电话,胸口像噎着一团干馒头,不上不下,堵得人难受。
“你们公司的小范,还好吧?”依依试探的问。
“嗯?哪个小范?”
“出车祸的那个。”依依盯着叶晨顿住的手。
“噢,他,没事了,活蹦乱跳的了。”叶晨拿纸巾擦了擦嘴,顺口编的慌,转身自己就忘记了。
“今天你又去医院看他了?当老板的还真是体惜下属……”
叶晨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过来:“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他撇了一眼角落的垃圾桶,那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在他的冲动下被肢解的无绳。商音那小子下午来过电话,也许看到的一切都跟她汇报了吧。体弱多病的女孩突然倒下来,给谁也不能放着不管,不过看在外人眼里,还真是容易误会啊。
依依的嘴动了动,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叶晨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一边,努力想把话说得平静自然一些,“是,我今天去了医院。放心,小静并没有因为你没去看她而不开心。”
可是一声无心的“小静”,还是刺痛了她的心。如此亲密的称呼,似乎只听过静怡的母亲和哥哥这样叫。商音和自己跟她那么熟悉,也不过叫她“静怡”。
“我们分手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叶晨不可置信的看着桌子对面的女人,似是不相信她突如其来地说出这几个字,偏偏看来还如此冷静。
“别跟我使性子。我只是帮你去探望协……静怡……”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称呼过于亲密,可一整天都听静怡的母亲和吴峥这样叫,难免改不了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我的朋友我自己会去探望,用不着你去Cao心。”依依打断他,“静怡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你在吃醋?你在吃静怡的醋?”有那么一点点欣喜在某处冒了一个泡。
依依抬起脸,看着他,嘴角甚至向上勾了勾,“你看我像吃醋的样子么?”
她已经想了一个下午,不想要面对事实的疼痛,让她习惯性的又将身体最脆弱柔软的部分缩回了坚硬的外壳。虽然每一次这样做的结果,也只是让自己,让身边的人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