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是的,我的朋友因为在船上吃坏了东西,得了痢疾……”恩斯特伸手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我晃了一下,说,“呃,有些虚弱。”
女性泛滥的同情心开始起了作用,女房东看恩斯特的眼色稍稍缓和了些,又想起了什么,她说:“对了,汉密尔顿先生,您的合租人前天也从哥德堡回来了。”
“嗯?”我一惊,随即淡淡道,“哦,是嘛。”
还有合租人?我看了恩斯特一眼,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在这里住吗?”
房东大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当然,爱德蒙?邓斯特先生早上出门去了,今天傍晚您应该就能见到他。”
我呆呆地接过钥匙。
“解释一下?”我关上了身后的门,反锁。
恩斯特径直往床上躺倒,我只好走过去给他盖上毯子。
“我为什么成了查柯尔?汉密尔顿?”
恩斯特撑着头看着我:“是你自己自作聪明说你是汉密尔顿。”
我皱眉,“我以为可以是查柯尔?汉密尔顿的……”
恩斯特笑了起来,“你不用这么紧张……”
“其实没有查柯尔?汉密尔顿这个人,或者说,谁都可以是查柯尔?汉密尔顿。”
“这只是‘圣约’内部的一种交接方式,这间屋子以爱德蒙和查柯尔的名字租下,然后拿到名牌的人到这里来接头……本来,应该我是查柯尔——
“不过这样也好,看起来,你要比我更受老年妇女的欢迎……唔……”
我直接拿了个枕头闷住他。
“那个爱德蒙……是什么人?”我拿开枕头,拍了拍恩斯特的脸。
恩斯特喘了好一会,幽怨地瞪了我一眼。
“我怎么知道。”
“可能,他们之中,有人想见你吧……”
“见我?”
“当然了,安迪,”恩斯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啊。”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也好。”
“也好?”恩斯特歪着头看向我。
“你看看这个。”
我把卷着的深蓝色文件袋取出来,展开,扔给恩斯特。他扫了一眼封皮上的字迹,懒洋洋的眼神瞬时一变,他抬眼看了看我的眼睛,“你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个。”
他拉开线,迅速地扫了一遍里面的文件和电报纸,皱起了眉。
我笑了笑,“和你说了有什么用?”
他把东西一张张装回文件袋,若有所思道:“至少……我知道的会比你多,我能猜得出大致是怎么一回事。”
我摇摇头,“你知道了,就会告诉我真相吗?”
“我觉得还不如不听你说。”
恩斯特脸色白了白,眼神一闪即逝地黯淡了一下,他又迅速掩饰好,好像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信任我了?”
我接过文件袋,手指流连地划过那些华丽的字体,淡淡地笑了笑:“行啊,你说说看……他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恩斯特的眼睛随着我手指温柔的动作,竟然有些失神,片刻后他苍白地笑了笑,带着淡淡地嘲讽,不知是讽刺自己还是别的谁:“我的确不会告诉你。”
“不过我知道,我想到的东西和你想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我忽然想起安东尼克最后和我说的那些话,心里像被细细的针刺过一样。
他说的对,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所有人都在隐瞒,可是却没有人想过被蒙住眼睛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那是一片黑暗,那是背叛。
我不知道很多事情,而且……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到底是更坏呢?还是……
“你既然到了这里,想必是要自己换取答案,你很厉害,我一直小看了你。”
恩斯特眯着眼睛靠在枕头上,指了一下门口,“我想,爱德蒙回来了。”
“是叫爱德蒙?邓斯特是吗……”
门口传来一阵有节奏敲门声,显得彬彬有礼。
我拉开门,一个穿着传统英式黑大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门边,他冲我微微一笑,灵巧地摘下帽子,向我伸出手:
“下午好先生,我是爱德蒙?邓斯特,很高兴见到你。”
我盯着他看得有点呆了,连手也忘了伸出去。他看起来秀美得过了头,皮肤很薄,白得近乎透明,可以看见细细的皮下血管。细长的眉毛下,一双深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文雅的韵味和淡淡的腼腆。丰厚的栗色头发色泽纯正高贵,泛着ru糖的光泽。
恩斯特在我身后咳了一声,我尴尬地握了握他的手,他非常消瘦。
“我是安迪,呃,查柯尔……算了,”我烦闷地揉了揉额头,“我是安迪洛尔?赛廷,半个德国人。”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