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毒妇的算计下于离宫出游时遭遇埋伏,最终辗转沦入敌手,成了北雁人用以要胁朕退兵的人质……」
说到这里,回想起记忆里、失踪多时的宸儿遍体鳞伤地出现在北雁阵前的模样,尽管那些都是早已逝去的过往、爱子眼下也正好端端地靠坐在他怀里,萧琰的气息仍禁不住有了片刻哽咽;环抱着爱儿身子的力道,亦在心绪的跌宕起伏中微微收紧了几分。
见父皇因回忆而难受若此,思及他以魂灵之身随伴在父皇身侧时、那纵有满腔不舍,亦不能给予对方丁点抚慰的无力与无助,萧宸只觉胸口一阵酸涩涌上,终忍不住让那股承袭自前生的冲动驱使着直起了上身,先是抬臂圈揽住父皇脖颈、继而强忍着羞意安抚似的于男人唇上印下了一吻。
尽管只是一触即分。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短暂地贴合过后,少年抵着帝王额头轻声开了口,「孩儿岂非正平安无事地在父皇怀里待着么?」
「……朕只是心疼。」
爱儿的安慰让萧琰勉强勾了勾唇角,却连半点笑模样都做不出来;言词声调间更已带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涩然。
「若非朕的软弱、朕的疏忽,宸儿又如何会遭遇到那样多的苦难与折磨?朕说是将你视若珍宝百般疼爱;可临到头来,将从来温和纯善、半点不曾怨天尤人的你送上绝路的,却也是朕。」
「大局为重──就因着这四字,朕在前朝后宫纵出了无数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恶鬼,竟连Yin谋算计陷你于绝路,都还认为自己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罪不致死;更因着这四字,朕明明重你逾性命,却仍让那些人步步算计紧逼,最终……」
「最终在北雁阵前……亲手……」
「夺去了你的性命」——这句话,即使在早已认清并接受了过往的此刻,萧琰几度哽咽,却仍旧没有能够直白地诉之于口。
萧宸曾亲眼见着父皇因他的死而一夕白首,自然清楚对方的心结为何──这也是他重生之后宁可独自背负一切、不将前世的事儿告诉父皇的主要原因──迎着帝王写满了痛悔的、微微泛红的凤眸,少年心疼愈甚,当下也顾不得探究父皇是否知道他同样保有前生的记忆、张口便将自个儿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孩儿明白的。」
他有些急切的道,「父皇之所以射出那一箭,不光是因为情势所逼、不得不为,更是为了让饱经折磨的孩儿早些得着解脱……正因为清楚这点,直到断气以前,孩儿心底有依恋、有后悔、有不舍,却从未对父皇升起过半分怨恨怪责。」
「──若真要怪,该怪的也是孩儿的愚昧轻信、软弱可欺……如若不然,孩儿也不会平白落入了他人算计,让父皇不得不担上杀子之名、丧子之痛。」
说到这里,同样陷入回忆当中的少年神色一时有些恍惚;只觉自个儿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黄沙连天的北雁阵前、正隔着战阵与策马近前的父皇遥遥相望……望着父皇同样笔直凝视着自个儿的、满溢着痛苦与悔恨的眸子,萧宸心中一恸,终在胸口不住翻腾的心chao驱使下双唇轻启、道出了前生弥留之际、那因气力未及而没能真正出口的话语──
「父皇,」
他低声唤,「宸儿……不孝……」
「宸儿……朕的宸儿……」
萧宸虽未明言,可父子二人间难以言说的默契,却仍让萧琰在听得此语后转瞬明白了这寥寥数字所潜藏的意涵。
──这句话,便是此前几乎成了他心病的、宸儿上辈子辞世时最后的话语。
前生,失去了宸儿后,他曾耗费无数个日夜试图厘清、分辨出爱儿诀别时微微开阖翕动的唇形,却无论有再多的猜测,都没能寻出一个合情合理、且能让他真正接受的答案。
他曾想过宸儿是不是在喊疼;也曾想过宸儿会否是在陈述着心底的不甘和怨愤……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一辈子迭经磨难、更因至亲之人的算计而不得不死在生身父亲手下的孩子,临终时说出的,仍旧是一句毫无怨怪、且一心惦念着自己的话语。
──他说:宸儿,不孝。
望着怀中爱儿始终如记忆里那般执拗而依恋地直直盯着自个儿的目光、思及那令他深为震撼的字字句句,痛惜、爱怜、不舍、欢欣……前生今世、无数纷乱交杂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涌上心头,让萧琰先是一个几欲将人揉入骨里的紧拥;随即于爱儿着魔般专注的目光中倾前侧首、将唇再一次迭覆上了少年温软诱人的唇瓣。
而承受着的萧宸只是顺从地轻轻阖上了眼。
尽管此刻圈锁着身子的怀抱紧得让人发疼、唇上摩娑舔吮的力道也重得好似欲藉此将他吞吃入腹,可面对这样激烈的索求,少年感觉到的却并非不安、无措或惶恐,而是发自魂灵的满足和喜悦。白日里有过一回的经验让他在男人将唇贴上的同时便已从善如流地松开双唇轻启齿关;不消片刻,那已越渐熟悉的、父皇灵活、技巧且极富侵略性的舌便已借势下坡地侵探入里,在他的唇齿舌间恣意采撷撩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