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地夺去一个人的生命,并且说着最正义凛然的话,用着最天经地义的理由。
林笙甚至恨自己,被他向自己偶尔施舍的一点温柔轻易蛊惑。
林笙知道此刻的自己,比起张君斐来更像一个可怕的疯婆子,可是她就是想要大吼大叫,想要伤害自己还有张君斐。她只觉得自己又被浸到那个肮脏的水缸里,冰冷的水漫过她的头顶,她想要挣扎,想要吸一口空气,可是张君斐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狠狠夹住她的脑袋,让她压根没有办法上浮。
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林笙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她现在就是被所谓的命运扼制住了喉咙,举目四望,无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前路茫茫后路已失,她是一个漂泊异乡的旅人,再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了,也看不到终点。
林笙把枕头狠狠砸在张君斐的身上,放声大哭:“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内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护卫和丫鬟,她们急急忙忙找来徐嬷嬷。一看到林笙满头乱发,大喊大叫,张君斐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模样,老人先落下了眼泪。
“夫人啊,少爷他真没有害你的心思。”徐嬷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要靠近林笙,却在林笙的眼神下停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夫人,会有这样狠厉的眼神。
“少夫人……”再开口,徐嬷嬷的底气就显得不那么足了:“少爷他当年,就是躲在水缸里面才逃出一命的。少爷他受到了惊吓,觉得有危险就会躲回到水缸里面,他这一次带着你躲,是担心你也遇到危险。”
林笙冷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吗?”
徐嬷嬷讷讷,张君斐又从原先躲藏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想要凑到林笙身边,只是他一接近,林笙便忍不住大喊:“你离我远一点,疯子!”
“疯子”这两个字一出口,徐嬷嬷立刻变了脸色,就连张君斐也傻在了原地,满脸的不知所措。
可惜此时此刻,林笙自己的心情也被塞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她真的顾不上体贴别人的心情。
徐嬷嬷见劝不动林笙,便告退了。张君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林笙则躺在床上,傻傻地看着屋顶。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又被灌了水,此刻大概发起了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被人成正中间劈了一刀,疼痛得她几乎要掉下眼泪。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翰林过来了,这老人今日办公刚结束,一到家就听说孙女家发生了这等丑闻,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忙赶了过来。也不知道是给他报信的人嘴儿不严,还是张府这事闹得确实满城风雨,林翰林居然已经从市井之中听到有人议论“张君斐发疯杀妻”这样的传闻。林翰林满肚子忧心,只有催轿夫快点,再快一点。
及至见到林笙,这老家伙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心疼。无他,林笙的样子实在太惨,从上到下,看上去几乎没有一丝好的地方。她的手上绑着绷带,露出的一小节手臂上细细的满是划痕,而她的头发散乱着,林翰林还记得她刚出现的时候,头发很短,只到肩膀处,扎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辫子,高高地顶在后脑勺,但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活力。后来逼着她养成了头发,她的发质好,也是乌黑发亮的,哪像现在,乱糟糟地一团,干枯得像是稻草。一个看着就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结婚三个月,已经被折腾得老了起码十岁。
“实在不行,我豁出去这张老脸,拼着官位不要了,和皇上求求,让张府写一封休书回家吧。”
如果真有这个诚意,你早就去做了,而不是在这里先陈列自己的牺牲。林笙在心里面想着,这个老狐狸啊,或许有那么一分真心想要帮助她,却始终有九分是在算计。
“我不离,”林笙淡淡地道:“但我要把他变正常。”
☆、和好
这是林笙离开张府的第三天,她一直躲在大良的店铺里专心研究自己一直想要制作的创口贴,以及一些方便携带的医疗器械。大良在前世——现在两个人都管自己穿越前的那一段人生叫前世,是一个物理学家,而且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物理学家,他这样的教授,都有着博物学家的知识面,西方又是科学迅速发展的时期,他一穿越就搞到了不少试验设备,到了大荣后,无事可做,又自己亲手制作打磨了不少,别的不说,就这一套蒸馏设备,就已经足够林笙提取出医疗级别浓度的酒Jing了。
林笙在他的指导下,试着做出了酒Jing和脱脂棉,送到刘恩慈府上。刘恩慈用过这个东西,也被林笙科普过伤口清理的重要性,因此很乐意让自己的士兵当试验品。他的兵都驻扎在京外,此时并无战事,但日常训练也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这种棉花不能使伤口立刻愈合,但是可以有效的预防伤口发炎,在正式包扎之前处理还是很有必要的。”林笙吩咐道,刘恩慈接过,笑道:“这我知道了,只不过你们这个东西,叫酒Jing?我闻着怎么跟酒的味道差不多啊。”
林笙:“……正经点。”
刘恩慈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