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招供的叛徒。
这当然与杨乐小时候,他叫小侄子起床的痛苦经历有关。不过现在,杨乐也还真保持著令人瞠目结舌的穿衣速度。
深冬,外面飞著小雨让人神经质发冷的天气,宿舍里闹锺一响,两三分锺之後,他就整整齐齐穿好衣服进卫生间洗漱去了。韩毅他们往往到这时才完全睁开眼睛,从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探出头目送他的背影,又一次在心里默念:
这个不知道被什麽附了身的男人。
可是,杨乐咧开嘴,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沈涵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睡在旁边,微微埋下头,就可以触到他柔软的头发。想著,杨乐忍不住又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他一只手臂穿过沈涵颈下,另一只环著他的腰。两个人的体温把被窝烤得暖烘烘的。
杨乐轻轻落了个吻在沈涵脑袋中间的发旋上,鼻尖同时嗅到了洗发水干净淡雅的气味。他侧过头看看墙上的挂锺:七点刚过。
还早著呢,他心里想著,足够让自己来在这张床上抱著老师过瘾了。
沈涵记忆里的冬天,无非是三件东西:厚棉被,骨头汤,电热毯。最後一样是最要命的,任谁也不想大冷天的脱掉衣服却钻进一个大冰窖里的感觉。
不过,偶尔也会因为忘掉关电源,半夜里做著家里起火的梦被热醒;然後裹被子下地,绕著床走来走去,等著光秃秃的床面暴露在寒风中散温。
如此折腾两三次,便学乖了,每次上床前先关掉电热毯。可是家里的床是颜青帮买的,说是怕他睡觉的时候乱翻身摔下来;所以干脆买了一张小号双人床。结果晚上在被筒里左滚右滚,空出来的地方总是要冰一些,让人怪难受的。
而现在,沈涵的梦里出现了一床从後面包裹住自己的恒温电热毯;每当他往外翻,毯子就迅速地把他重新拽回来,继续偎著。沈涵舒服的缩了缩脖子,早就想著要买一床这样的了。他朦胧间仍然试图转过身去,好看清到底是什麽牌子。
杨乐隐隐觉得面前的人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看见沈涵朝自己转过身,努力想睁开眼睛的样子。他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老师,醒了吗?”
沈涵本来是拼命想睁开眼看商标的,突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名字。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想起昨晚上是跟杨乐一起睡的。
“老师,晚上睡得好不好。”杨乐把冰凉的鼻尖贴在他脸颊上划来划去的蹭著。沈涵半眯著眼睛微笑,伸出手稳住他的脑袋不再让它乱动。
“还好呀。我还梦见了一床电热毯。”
杨乐愣了一下,“电热毯?怎麽梦见这个了?老师是觉得冷吗?”
沈涵笑出声,“没有的事。”他将手环过杨乐的腰侧,回抱住他,“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杨乐在这个阶段,只要能抱抱沈涵,多蹭几个地方,心里就舒畅而满足了。沈涵主动碰他,那种刺激,却不是按接触面积计算的。轻轻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像是块磁石一样,引得全身的神经末梢都飞速的往那处疯长。
他微微扬起头,小心的做了一次深呼吸,“老师,再不起床我可要迟到了哦。”
两人各自穿衣下地。杨乐问他,“要先用一下卫生间吗?”
沈涵仿佛很吃了一惊的样子,兀自定在那里,半天才低下头,慢慢开口,“不用了。”说完,脸已是红了。
杨乐这才想到,记忆里除了在家里,还真没见沈涵在外面上过洗手间的。他依稀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个究竟。
屋子里维持了片刻的沈默。
“其实,”沈涵抬起头,脸上的红色又加深了几分,“因为我没有办法对准,可能会把地上弄脏,所以……”
“对不起。”
一句话里,多了几处不自然的停顿。但他尽量一字一字的说清楚,脸上带著诚挚的歉意,更多的却是自持和镇定。
杨乐看著他。那麽随和,那麽骄傲的一个人,即使不得不为自己的窘态,在喜欢的人面前低头,也仍然惊人的美丽。
他心里一阵刺痛。
以为自己用情很深,已经对他的一切感同身受,可以跟他摆出一大摊道理,让他摆脱心障。却一直没有发觉,这个人为了和自己好好生活而隐藏起来的痛苦,他身後不可摆脱的不便和失意。
杨乐只觉得鼻子发酸。他走上去,拉起沈涵一只手,另一手抬起来,用指腹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对不起。”他清了清发哽的喉咙。
“我一直不知道。”没有用,声音仍然低哑。
“老师不用这样的。和我一起就不用!”他的手离开沈涵的脸,飞快的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最後,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试一次,好不好?”
沈涵点了点头。
他一直不喜欢把自己的窘迫展露给别人。尤其对杨乐,更是艰难。他把自己藏得太深,说出来的时候,才发觉那些刻意忘记的无助和委屈,原来还影响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