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忘川花海身后的势力便是罗刹教了。
“父亲被设计陷害,做了无可挽回之事。”思及父亲当初的绝境,余燕至面色平淡,内心却翻涌着悲浪怒波,“裴幼屏是为报复,但未言明与父亲有何冤仇。”
二十年前,余景遥与卓真亦的一战季辛不曾亲历,只耳闻过当时情景。卓真亦自空灵谷一路逃回南诏,众人皆以为他是想寻求罗刹教的庇护,然而卓真亦匆匆见过一名女子便又继续向南逃亡。苗疆遍布毒雾深沼,中原正道顿时步履艰难,为逼卓真亦就范,余景遥将女子挟持上了赤水涧。余景遥初衷绝非要伤害无辜,可女子却因此自戕身亡,留下无依无靠的八岁孩童。余景遥出于赎罪将其带回北方,不料他途中逃走,从此音信全无。
卓真亦与余景遥,八岁孩童,十三岁离开忘川花海来到圣天门的裴幼屏,忘川花海与罗刹教。
原本有头无尾的几条线终于连在了一起。
季辛走回亭中石桌前,提起蹲在火炉上的茶壶倒满两杯茶水,一指身旁,“坐。”
余燕至点头谢过。
从空灵谷说起,季辛将二十年前之事一一道出,言罢,目光转向余燕至,“这是我的推想,尚需近一步查证。”
余燕至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对他而言,空灵谷血案凶手是否卓真亦,父亲是否错杀无辜,裴幼屏是否身不由己已不重要。因为任何宽容都经不起累累血债!
“你的仇我不会干涉。”季辛浅酌一口茶,起身拂袖,踱步亭外,阳光仿佛也驱散不了他面庞上的冰冷,“但裴幼屏欠圣天门的必须还!”
心知此事已非关个人,两人相谈良久,一边回忆细枝末节,一边商议今后动向。季辛对余燕至原就颇有好感,见他年纪虽轻,却在经历诸多磨难后依旧冷静沉着,便又添了几分欣赏。
时近傍晚,两人返回住处。
严丰抵达的隔天便带着一封信与季辛嘱托再次离开。如今偌大天荒谷,除了余燕至,季辛,还有另两个不对盘的人。
邵秋湖与何英可谓棋逢敌手,一个清高自傲,一个骄横任性;一样记仇,一样的心眼针尖小。那日何英弄脏了邵秋湖衣裳,邵秋湖便在他醒后凉凉地刺了几句。冷嘲热讽,何英斗不过邵秋湖;比脸皮厚,邵秋湖也非是对手。
膳堂外,何英一手端着木盆,一手捏着把水淋淋的芹菜,与对面抱了柴火的邵秋湖碰个正着。两人谁也不肯让步,僵持在了原地。
轻飘飘的目光瞟进邵秋湖怀中,何英从鼻腔哼笑一声,“你也……不怕弄……脏衣裳?”
视线扫过何英脸颊,邵秋湖道:“药需按时喝,喉咙的撕伤若再不愈合,你就只能当个结巴了。”
“你才……结巴!”何英狠狠瞪向邵秋湖。
邵秋湖云淡风轻地回望,“柔则血和,郁则气逆,你体质虚弱阳气亏损更该修心养性。”
何英怒极反笑,一甩手,芹菜上的水珠洒了邵秋湖满头满脸。
邵秋湖当即变了脸色。
他二人一者仿佛幽兰若谷,一者仿佛芙蓉映日,比肩而立该是绝美风景,偏偏冷脸对冷笑,剑拔弩张,几乎是要咬在一起。
余燕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
何英闻声望去,眼里就无别的人了。
走向何英,接过木盆,将芹菜搁入盆中,余燕至顺手又包揽了邵秋湖的柴火,一笑道:“我来。”
邵秋湖客气地点了头,然后偏首看季辛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拂净衣摆又擦拭脸庞水迹,手忙脚乱地拾掇片刻,等目光再度落往前方,季辛却已不知去向。邵秋湖怔了怔,回头盯住膳堂里欢天喜地的何英,抿紧唇角,一振袖子离开了。
何英蹲在灶膛前一根根送进木柴。余燕至站着切菜,他厨艺平平,但比其余三人却要拿得出手许多。
切好芹菜又切豆干,余燕至忙忙碌碌,如此依旧难以忽视身旁送来的视线。何英明目张胆看了会,然后走过去搂住了余燕至,沉甸甸挂在他肩头。
余燕至捏起细条的豆干朝后递去,何英张嘴咬住,吃了两口,没什么滋味。
“邵大夫有恩于我们,你也该收敛收敛脾气。”余燕至边说边取来一小块姜削皮。
何英紧贴着他后背,微微偏首,望着他侧脸忿忿难平,“邵秋湖说我……结巴……还说我……阳气……不足。”
余燕至没出声,继续忙活。
何英静静瞧了他会儿,松开手,往灶膛添些柴,然后又抬眼瞄向余燕至,见对方始终沉默,何英拿起水盆,舀满水,揣着个白菜蹲去门口洗。一片片菜叶被他白白净净地送上了案板。
余燕至捞出焯过水的芹菜盛盘,刚回头却是撞上何英。
何英沉下眼皮,小声道:“我……以后不跟他……一般见识。”
余燕至低头看了看何英冷水里泡得通红的手,暖进了掌心,拉他坐回灶前的小凳子,随即将一碗拌盐的豆干放在了何英腿上。何英咬断半根,剩下半根喂给余燕至,舔着指尖盐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