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冷笑一声,强压着不悦反问道:“然后呢?便是要去替我守疆卫土权作报答吗?”他音调不自觉抬高了几分,“念卿,你我之间难道还分得这样清楚吗?我对你心意如何,你早已知晓,你心里如何待我,我也能看出一二。你以为本王千辛万苦地救你、护你,是贪图你骁勇善战?你以为我会舍得用你去守真定府?”
沈思傻呆呆眨巴了半天眼睛,脸孔一红,底气登时弱了:“不守真定府,我便替你守着北方边关,对付鞑靼人我素有经验。总之我不能因为父兄屈死便就此消沉,躲进王府里自怨自艾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我空有一身本事,总不能就此荒废了吧?”
论起争执斗嘴的功夫,沈思骑着马也要被晋王落下十万八千里,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反被晋王三两句话占了上峰。
晋王乘胜追击,摆出王爷架子一拍桌案断然喝道:“此事没得商量!念卿,你为国为民为天为地,就连绯红那丫头你都替她想周全了,就不能为我也想想?换做天下太平之时,你要怎样我便由着你怎样,但今时不同往日啊,强敌当前,晋原岌岌可危,容不得我分心分神,若你再有闪失,我未必有本事保住你!你只想要学以致用大展拳脚,又是否想过本王的感受!”
劈头盖脸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通,沈思只管低头不语,他脊背挺得一丝不苟,连背影都透着倔强。
等了一会儿,见沈思仍不说话,晋王只当是哪句说得太重呛了他的毛,惹那黑小子耍脾气了,赶紧放低身段软语安慰道:“我并非是教你一辈子都圈在王府里无所事事,便是你想同小白、玉儿一样成日里玩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鬼把戏,我也不答应。我家念卿马背上的风采无人能及,看多少次都看不够!我不过是想你耐着性子蛰伏几日,待晋原局势稍定,你想折腾个天翻地覆我也陪你,总之本王是赖定念卿了,从此后你去到哪儿都不许丢下我……”
任他如何逗弄,沈思却动也未动,还两眼直勾勾盯着壁角,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这下晋王更慌了,讪讪凑到近前将外衫披在沈思肩头:“还生气啊?这气归气,也要当心别着凉了。”
“我在想……”沈思缓缓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晋王,“除我之外这晋阳城里谁还有理由去杀钦差?谁又有这个本事杀了钦差神不知鬼不觉嫁祸到我头上?”
“呃……”晋王傻傻看着沈思,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哈,亏他还搜肠刮肚地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殊不知沈小五那边厢脑子早已转去爪哇国了。看来又是自己多虑了,和沈小五在一起他总是“多虑”,可仔细想想,人生若常得沈思相伴,又不知能省掉多少无谓的烦恼去……晋王越看沈思越觉喜爱,忍不住将人勾进怀中轻轻在唇上啄了一口,“念卿啊,你果真是个千金难买的宝贝!”
沈思本在全神贯注梳理着案情,被晋王这样贸然打断未免有些不悦,他抬起袖子大喇喇蹭了蹭嘴唇,嫌弃地推开晋王,接着分析道:“选择在这样特殊的时机杀掉钦差,只可能为了两个目的,其一是陷害你,进而挑起晋原与朝廷的战事,其二是陷害我,使你我二人反目,逼你舍我而保晋原,因此那真凶不是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
晋王被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给逗乐了,窃笑着点头道:“我卫律的死敌遍布朝野上下,你沈家的对头只怕也为数不少,但能轻而易举迷惑住本王的,倒实不多见。他特意选择在钦差赴宴的半途中杀人,看来对你我二人行踪了如指掌,他效仿你布置秘法机关,再以大黄弓杀人,必是对你的习惯与身手十分熟悉,他为使我深信不疑,还特意从你箭囊中取走了几只特制的铁芯箭,足见能随意出入王府与你居住的院落。”
沈思眯起眼睛,眉头拧成了一颗小疙瘩:“若说平日出没小院最多的,便非郡主、金葫芦与牛黄三人莫属了。你那宝贝女儿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有仗可打有热闹可看,但以她的脑子,绝想不出这样周密的行动。金葫芦确是出息得能文能武了,凭我亲传的箭法射杀钦差手到擒来,但他生性纯良,又将我视作半个师傅,断不会害我。再说牛黄,他是在运河岸边被你临时捡上船的,与我们无冤无仇,更何况他没有半点功底,除去会辨识草药和长了张巧嘴外没别的长处了,上次在院子里学人家耍九节鞭,竟差点削掉自己半边脑袋,还不如琉璃老弟使爪子挠人的本领大呢。”
晋王考量再三:“绯红再没分寸,也不会算计到我这个爹爹头上,金葫芦那小子的人品我也信得过,至于这牛黄嘛,刚寻了他上船时我也曾留意试探过他,看情形是真不会武功的,只不过……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刻意隐瞒了身手呢?”
沈思笃定地摇摇头:“武功高低尚可隐瞒,但是否习武之人却是无法隐瞒的。”沈思摊开手掌,将上头的大小伤疤与茧子展示给晋王看,“弓马刀枪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想挽大黄弓,更要比常人多付出百倍努力。你没见过小牛大夫的手,细皮嫩rou,比姑娘家还Jing致呢。”
这下轮到晋王蹙眉了,除去提及的三人,还有谁可自由出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