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边的事搁平,才能为天下人谋永福,是不是?”他的话实在很有道理,文灏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立即举起筷子,“云彤,你比我聪明得多。”“旁观者清而已。”两人吃过晚饭,便走进了重庆大学的大礼堂。
还没有到正式开演的时间,但是礼堂里早已涌入很多人,重大本校和西南大学、交通学院、美专、教院等高校的大学生站在走道上,将过道挤得水泄不通。不过像李云彤这样持有请柬的特殊分子,还是很轻易地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文灏环顾四周,与座的都是些响当当的名人,既有政军界的,也有文教界的,当然,商界的也不会少。见大家都如此踊跃,他十分欣慰。
“你带钱没有?”李云彤问他。
文灏给他看一张支票,“这是我的所有节蓄。”云彤看了一下数目,忍不住吹起口哨,“你在军中连一块钱都没花过吗?”文灏笑道:“过奖,反正还比不上你们李家大手笔。听说七七以后,你们都已经捐了好几次飞机翅膀。”购买一架战斗机,大约需要十五万法币,李家每次都捐款五万,所以文灏戏称“一只翅膀”。
没过多久,文艺演出正式开始了。
五个斯斯文文的男学生首先上台,以胡琴和大鼓作伴奏,唱了一曲自谱的。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予恨,何时灭?
壮志饥餐胡虏rou,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他们唱得虽不如专业齐整动听,却胜在雄浑豪壮,情真意切,一曲唱毕,赢得了满堂喝采。
就在这几名同学退场,主持人出来报幕之际,一个男人坐到了文灏右边一直空着的座位上。
文灏察觉身旁有动静,于是反射性地看过去,谁料登时目瞪口呆。
又是那个姓宋的男人!
他简直啼笑皆非。虽然古人老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但也不应至于如此吧?
这几乎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十几名女同学开始在台上表演歌舞,那是电影中的插曲。
“我们到处卖唱,我们到处献舞,谁不知道国家将亡,为什么被人当作商女……谁甘心做人的奴隶,谁愿意让乡土沦丧……”这是一个很感人的节目,然而文灏已经无暇观赏了。
他不住地偷偷观察身旁的男人。难不成他还会捐金救国吗?这个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二世祖。
男人也认出了文灏,“好巧。”他居然若无其事地搭讪,一口地道的官话。
文灏并不是目空一切的人,但一想到此人的种种劣行,气就不打—处来,他当下重重一哼,装聋作哑不理他。
男人也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演出流畅地进行着,不断有人向募捐箱里投入钱币或支票。
眼看就要进入尾声,主持人突然一脸兴奋地上台说道:“今晚有一位特别来宾要为大家表演压轴节目,大家想不想看?”台下的人都很好奇于特别来宾到底是谁,当下异口同声回答道:“想看!”只见一个满脸大胡子,身形魁梧,军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大步流星地走到舞台中央。
文灏看清他的容貌,吃惊得啊地叫出声,然后身不由己地站起来。
其他的人也有不少立时认出了大胡子正是军事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冯某。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礼堂都沸腾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使劲地鼓掌。
冯先生的压轴节目非常简单,就是一段现编的安徽家乡小调。
“叫乡党,细听我来讲。我们的东邻舍,有一个小东洋,显患了台湾省,又占我黑龙江,华南华北也霸去,一心想把中国亡……”坦白说,他唱得虽不至荒腔走板,但离那正宗黄梅小调的甜美,却也实在有些远。
可是文灏听着听着,竟感到鼻间酸涩难当,眼中也涌上泪意。
那太行山脉的荒山巨岭间的一场场鏖战,黄河长江的乱石滩岸边的一次次狙击,卢沟桥的枪声,台儿庄的炮火,娘子关前的顽强抗击,四行仓库的寡敌众……都在这粗旷豪迈的小调中,,重又浮于跟前。
“哼,唱得特好听。==本人不来,中国人自己也会把自己亡了,Cao什么穷心。”他的旁边突然传来这样的话。
这冷若冰霜的谬语,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当头浇在文灏身上,让他沸腾的热血刹那间冷却下来,犹如置身于冰天雪窖之中,接着一口气缓过来,又不由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
但凡有点血性的中国人,岂会说出这等不像人话的话!
文灏怒目切齿地恨视身旁偏就说出这等不像人话的话的男人,恨得几乎要扑上去,将他食rou寝皮。
好不容易才忍住动手的冲动,文颢杀气腾腾地问道:“阁下既然作如是想法,还来参加今晚的活动千什么?不如趁早回去高卧养神,一夜风流,岂不快活!”男人转过头来与文灏对视。他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