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了他七年。直到那天,你被怡妃逼着喝下了堕胎药。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主动来找的我,他说他总以为自己把你保护得很好,那时才知道你真的不适合呆在皇宫。于是我安排了一切。”
“我……”我的心乱成一片。他……他真的放过了我,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亲手解开了对我的束缚。
“对不起。”潘婧执过我的手,诚挚地向我道歉,“我想有一件事我一直错了——他真的爱你。”
我的泪水一下就下来了,不可遏制地汹涌。
不是因为这段感情的逝去,而是因为这段感情终于得到了承认。就像私奔了多年的情侣,终于被遗弃自己的家族接纳。
潘婧就是我的家人,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潘婧只将我拥住,静静地等我哭完。
我终于平静下来,问潘婧,“他……是怎么死的?”
“祭天的时候有人行刺,兵器上都抹了剧毒。行刺的都是旧臣遗孤,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他杀了他们的亲人。”我将潘婧的话接了过来,我知道什么人最想他死。那个人的杀孽太重,造就了太多的陈堔和宝珠。
“这个,大概就是他应得的报应。”我说。
潘婧只是微笑看我,“刘柳,你真的长大了。”
我颌首。我确实长大了,只是付出了太多的眼泪和心碎。
“寿儿还好吗?”我有些艰难地开口,心里的愧疚和心疼慢慢升腾,我在皇宫里的时候没有能力保护他,而今他失去了父亲,我更加不能为他做什么。
“你放心好了,安适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太子身上,既有安适的聪慧果决,也有你的固执善良,你把他教得很好,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虽然潘婧这么说,我还是很不放心。寿儿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呀!
“我有点担心上官雪兰。”我说出了自己忧虑。
“安适死前令八王爷监国,赐了尚方宝剑。八王爷和上官雪兰这两股势力的争斗和平衡,足以让太子平安地长大。”潘婧详细地跟我分析了形势,而后认真看我,“我知道你希望他一世平安无虞,但他终究会是皇帝,这一点不可能改变。你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他能够战胜未来未知的一切困难。”
我垂首不语。大局大势,潘婧看得永远比我清楚通透,我相信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像她那样洒脱。
“三日后安适的遗体会被送进皇家陵园,我可以安排你看看太子。不过你只能看看,什么都不能做,看过之后就立刻离开京州永远不要回来。你能做到吗?”潘婧知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主动提出了让我看看安寿。
我激动地抓住了潘婧的手,“我什么都听你的。”
出灵那天,皇帝的灵柩从皇宫东华门出,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要跟在灵柩之后为皇帝送葬。
从皇宫到陵地足有几百里,所以沿途每隔一段距离,都要搭设芦殿,供停灵和送葬队伍休息。我被潘婧安排在其中一个芦殿充当杂役。
直至午后,送葬队伍才行到我所在的芦殿。
我身为杂役,是不能近前侍候的,只能远远地看着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安寿。
四年不见,小安寿长高了不少。他挺直着身板,神色肃穆,脸上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
休息的时候,他就这么笔挺坐着,看不出喜怒。
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静坐中他突然站了起来,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急忙垂首,混进杂役队伍之中。
他的目光毫无目标地游移了一阵,终于收了回去。
我舒了口气,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他。
却见他走近了安适的灵柩,将一只手放在了棺木上。
隔着这么远,我应该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可我却觉得自己听得分明,他说,“父皇,你走好。我一定会好好的。”
我急忙将脸上的泪抹掉。我知道,那孩子,比他的母亲坚强许多。
见过安寿,潘婧便催促我回锦州。
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于是找回王根,回到了锦州。
“王根,”临进门前,我叫住了王根,“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你辛苦了。”
王根惶恐地转过身来看我,“夫人,您说这些话折煞小的做什么?要不是没有您和老爷,我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哪儿能有今天有妻有儿有女的好日子?”
我笑了笑,回他,“我知道你原先不叫王根……”
我话还没说完,王根立刻瞪大了眼睛看我,举天发誓,“夫人,天地良心,我真的是您和老爷的同乡王根。”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他不需要再为了背负一个捏造出来的身份。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我对他道,“根本就没有什么老爷,我也不是你的夫人。”
王根只是不可思议地看我,“夫人,您没发烧吧?怎么尽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