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外科都能住一住。
他们躺在同一间病房,两张床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无论病房里有没有其他人在场,沈为的目光总是一刻不离地锁在吴真身上。
吴真觉得他很厉害,别的不说,光是整天保持着面朝同一边侧睡的姿势,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吴真有时跟他姐说几句话,有时候看书,有时候闭上眼睛没睡着,只是养神。
病房里没有别人的时候,沈为躺到吴真病床上吻他,被秦姨撞见一次,吴真他姐撞见一次,他们倒没什么,但每次都让别人尴尬。
从那天之后,他姐每次回来走到门口都要刻意地咳几声,吴真一辈子没听过她咳的这么重。
被护士撞见三次,还不是同一个护士,被围观也就算了,连门票钱都收不着。
后来,他姐或者秦姨离开一小会的时候,看见沈为起身,吴真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再过来试试。
沈为又躺回去,伸出手臂,拉住吴真的手,跟他十指交握。
一直到听见脚步声,吴真把他的手甩开。
受伤后,吴真的话一直很少,沈为本来就不是善言的人,所以,交谈少的可怜。
这天上午,周航接沈为去做脑部核磁共振,沈为从病床上起来,走到吴真床边,恋恋不舍地握住他的手,“我很快就回来。”
吴真记得昨天医生说的时间十点,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五十五,周航还杵在一边等着,他姐也在病房里,吴真把手从沈为手心迅速抽出来,“还不快去。”
一直到沈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吴剑琴倒了杯温水,在吴真床侧坐下来。
她把杯子递到吴真手上,转头看一眼门口,目光又转回吴真身上,叹口气,“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你这是何必呢?”
吴真没说话,低头喝一口水,杯子还给他姐。
吴剑琴接过水杯放到一边的矮柜上,“反正沈为都回了,你看他那脸都几天了还是肿的,他还是个病人,挨你这么没轻没重的一巴掌,也没说什么。既然都让他住进来了,我看你也没有跟他分开的打算,这样不理不睬的,你自己又有多快活。”
吴真还是一言不发,他坐直身子,手伸到身后,吴剑琴立刻伸手帮他把枕头放平,又扶着他小心地躺下。
听见他姐离开病房,吴真转过身侧躺着,眼睛看着沈为那张空着的病床。
他姐刚才说的,好像他还在跟沈为置气似的,好吧,可能,的确有那么,一点。
但是,大部分时候,并不是针对沈为,他只是,实在没心情开口。
像他这样接二连三地遭遇了这么多不好的事,一时顾忌不到别人的心情,他觉得,也不算太不正常。
从遭遇地震开始,他劫后余生,和沈为之间好不容易有了转机,他以为生活从此和乐平安,沈为却离开了。这一口气他都还没喘过来,又亲眼见证他的债主自暴自弃。终于他让池涛不再用沉溺于声色麻痹自己,又是一场艾滋风波。风波刚过去,池涛酒驾肇事逃逸。
这是他还债的机会,他原本以为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陈川带来一切还好的消息。转眼,陷害,报复,他再一次,九死一生。
又是一次劫后余生,这次,沈为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痕累累。
这是最终的否极泰来,还是又一场苦难的开始?
否极泰来,都跟他说否极泰来,但是,这个词听了一次,又是一次,听着听着就成笑话了。
到现在,他依然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一切不好的事都已经过去,依然只能相信凭他一个人的肩膀还能支撑起两个人的人生,要不,他难道睁着眼睛等着看,究竟什么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是,他实在,难以时刻维持笑脸迎人的表象。
(二四零)
沈为的病情,吴真详细问过他的主治医生,其他的外伤恢复程度跟他差不多,肋骨骨折的骨痂愈合情况也良好,只是,脑部淤血始终没有太大起色。
国外和回国后,医生选择的都是保守治疗,没有做手术,只是一直靠服药来促进血块吸收,现在,又加上了中医。
只是跟上次吴真的调养不同,沈为真的需要中医治病,秦姨本来一日三餐送饭,她嫌医院的煎药器煎的汤药稀薄,在家里用砂煲把药材熬煮透,用保温杯装来。
沈为吃丸药还勉强,浓黑的汤药每次都是皱着眉头,端着碗好久,秦姨左劝右劝,才好歹喝下去。
这天他好不容易喝完药,那苦涩腥浓的药汤还没全咽下去,一不小心呛住,稀里哗啦全呕了出来,看到他低着头吐到连酸水都吐不出,吴真忽然开口,“找个别的大夫,另外开个药方不行吗?省得他吐的跟害喜似的。”
秦姨笑出声来,沈为咳的更厉害,秦姨忙给他擦拭换衣服,“良药苦口,哪有汤药好喝的。”
都收拾利索了,把杯里剩下半碗倒给他,沈为死活不肯再喝,翻身对着墙躺着,秦姨怎么劝,他也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