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求卜问一问。虽说亲事定下了,可总不成婚也不像话。之后再纳给他几个侧妃,堂堂大梁的太子,一个太阳,亏他夜夜孤枕也睡得下去!”
萧景琰大窘,“父皇……”
“吃饭吃饭,”梁帝哈哈大笑,“朕许久未曾如此开心过了,景琰啊景琰,朕还指望你早点生个孙子给朕抱一抱呢!”
用罢早膳,又陪着梁帝下半局棋,已过巳时,一行人浩浩荡荡,摆驾武英大殿。萧景琰只觉心跳得越来越快,金钟九响,他搀着梁帝迈金阶,入銮座。群臣叩首,口称万岁,萧景琰视线一扫,便在穆青身旁发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梅长苏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绸衫,头束玉冠,面无表情。不过数丈的距离,却恍若千山万水。萧景琰想,此情此景,当如咫尺天涯四字。
梁帝愉悦,一挥手,“众爱卿平身!”
众人再叩首,“谢陛下!”呼啦啦一齐起身归位。梅长苏转身时眼角一瞥,萧景琰微微点一点头,他看得清楚,梅长苏嘴角立时挂起一丝笑意。
洗雪旧案,成败在此一举。
前路难行,幸而有你我携手共进。
萧景琰平静下来。环视四周,莅阳长公主面带黑云头纱,安静地坐于大殿一角。三省主政,六部尚书,全是他的纯臣。言侯,纪王,宗室皇亲,能约谈的他都已经谈过。蒙挚掌管禁军,武英殿内随侍的禁军皆由他亲自挑选。“无论他们是真心觉得冤屈还是顺势而为,这都不重要。”那日在苏宅,他对梅长苏说道,“我需要的是一个情势,逼迫他不得不当众下旨彻查。”
梅长苏缓缓道,“只要陛下在位一日,想翻案就会有风险。但现在时机成熟,有你主导,我很安心。无论是对七万赤焰冤魂也好,祁王府的血海深仇也好,必须当今陛下下旨才能彻底洗脱他们的污名。如果不然,等你登基后再翻案,那么……”
萧景琰道,“我懂。所以我会尽力,确保万无一失。”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时机就要来了。
莅阳长公主理了理黑云头纱,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穿着素色衣裙,莲步轻移,步伐庄重而坚定。
梁帝喝了几盏酒,已有些不胜酒力,醉眼乜斜,道,“莅阳,你这是要……要作诗?”
莅阳长公主面色惨白,薄唇抿成一线,“臣妹自愧并无咏絮之才,不敢有辱圣听。但臣妹确有一礼奉于皇兄。”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捧在手中。梁帝“哦”一声,道,“什么礼?”
莅阳长公主沉默了一瞬,而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扬起下巴,面露坚毅,厉声说道,“——谢玉手书,也是他欺君罔上,残害忠良,诬告皇子的铁证。”
武英大殿内鸦雀无声,然后仿佛水入油锅,顿生满堂哗然。
第四十八章
“谢玉手书?”梁帝面露不解,“什么手书?谢玉不是死了吗?莅阳,朕虽然没有赦免谢玉的罪过,但也是从轻发落了的,更没有牵连到你和你的孩子们。朕已经够仁厚的了!你还要怎样?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莅阳长公主款款下跪,身体微微颤抖,但神色依然从容,“皇兄宽仁厚德,臣妹铭感五内,故而愈发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兄受佞臣小人的蒙骗,上失德于天,下失信于民——”她停一停,抬起脸,沉声道,“谢玉共自书大罪五条,请容臣妹一一道来。其一,十四年前,谢玉与悬镜司夏江串通合谋,伪造信件,诬告赤焰军主帅林燮谋反。其二……”
整个武英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梁帝颤巍巍站起,“你,莅阳你疯了……”
“其二,为坐实诬告,嫁祸林燮,谢玉亲自带兵火封绝魂谷,将聂锋所部逼入绝境……以致聂锋全军覆没。其三,谢玉谎报林燮谋逆,骗得陛下兵符,伙同夏江伏兵梅岭,趁赤焰军与大渝血战力竭之机,出其不意大肆屠戮,杀尽赤焰七万将士,而后却谎称是其抗旨谋逆,逼不得已才就地剿灭……七万Jing锐,七万条性命!就这样命丧魂飞,尸骨无存……”莅阳长公主说着,眼中逐渐沁出泪光,“其四——”
“住口!住口!住口!”梁帝咆哮,一掌重重地击在面前的案几上,“人呢?都死光了吗?!来人,给朕,给朕把她拖下去!”
殿上的禁军立刻冲上去将莅阳团团围住,但他们似乎十分惧怕这位长公主,皆面露惧色,谁也不肯伸手碰她。莅阳长公主冷笑,提高声音,道,“其四,在梅岭将赤焰军屠杀殆尽之后,谢玉和夏江利用收缴的林燮金印和私章,伪造多份来往文书,罗织罪名,诬告祁王萧景禹乃赤焰谋逆之主谋。可怜祁王身陷不白之冤,辩解无用,满门被灭……其母宸妃亦自缢身亡……”
梁帝神情大震,浑身抖如筛糠,“你,你——”
“其五,谢玉利用手中权势,封锁言路。凡为赤焰军及祁王上诉伸冤者,皆被扣上谋逆的罪名,重则满门抄斩,轻则革职流放,涉及不下千余人。”莅阳叩首,“皇兄,谢玉身死,臣妹阅其手书,惊骇莫名,日夜难安。谢玉一人死不足惜,但皇兄的盛名却为其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