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翠梢里
虞离娄随着一灭去了辞镜阁中。
临行前一脸歉意道地是乔云迟今日在客栈早起去了后院练剑,少年人正是饿不得的时候,练完只觉前胸贴后背,正好一小二抬着一屉刚刚蒸好的蟹粉小笼从后厨向前堂去,霎时忘记了今日须得茹素的规矩,超度诵经之事便是不能让这孩子一同去了。
于是乔云迟由寂然领出了金殿。
两人一个没了虞离娄无所事事,一个奉命待客免了今日功课自是偷闲。
寂然带着乔云迟参观了玉泉寺。
玉泉寺作为南陈佛法执牛耳者,伽蓝佛堂自是占地广阔。僧舍礼堂坐落在蓊郁山木间,由着青砖小径缀连。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
寂然幼时起便为玉泉寺所收养,不曾出过几次山门。同门的师兄弟也只是与他差了几个月份,而寺中规定未及十八者不能远游,所以几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下到山下的梅子镇采买,一群少年大抵如此,于人情世故上皆是懵懵懂懂;而乔云迟却是年年都会与虞离娄一道出游,北起秦岭南至大理,虽不曾出关,但也是将南陈大好河山赏了个遍,见识自是远胜寂然。
一个愿讲,一个愿听,相谈间,日影尚未轮转多少,寂然对乔云迟的称呼,已从“乔檀越”变为了“云迟兄”
“云迟兄,离开斋还有些时候”
乔云迟却突地打断他的话头:“方才路过,但见佛堂后竹林甚是清幽,不知后山方便我这外人一观吗?”
寂然忙道:“云迟兄多虑了,后山自是人人可去的。”
两人入了竹林,昨夜一场春雨,足底泥土shi软,听得细碎哔剥的落箨之声,风过幽篁潇潇,如沐梵音。
乔云迟足下一点,长剑出鞘,将身周清气涤荡而开,随之凭虚御空而起,却是直蹿上一枝青竹,白靴踏着竹节处微末的突起,竟是就这样直直上了十来丈的竹竿头。
寂然不禁脱口而出:“好俊的轻功。”
乔云迟立于竹上,却不曾将那竹压弯一分,竹梢顶端随风晃动,他便若一只悬停在其上的轻燕般微微摇着。
此处依旧靠近山顶,且处在最高的枝头,乔云迟一眼望去,只见薄纱似的云雾裹缠在山腰之上,霞光映得山下人家一片融融,将这乌龙山的风物一览而尽。
良久,乔云迟方才跃下身。
一只玉鲤坠子从他的胸口处滑出。
那尾玉鲤甚是Jing巧,沁色的血玉覆于羊脂白上,恰雕成了一尾活灵活现的鹅头红,寂然瞧着眼熟极了,一时回神,想起这不正是虞离娄剑穗上的那只。
乔云迟在寂然面前这些时辰来甚是稳重,此刻见他打量那红鱼,突地一笑,显出少年人的天真烂漫来,语气中还有甚许炫耀之意:“这玉鱼是我从小便佩在胸前的。”
寂然空门中人,对双鲤之意不甚知道,懵懵懂懂发问道:“虞檀越与云迟兄你都有一只?可是一模一样的?”
乔云迟笑道:“不是,这两只红鱼一为阳一为Yin,”瞥了仍是没有回过神来的寂然一眼,“待我与娘子成亲那日,这双鲤鱼便会合二为一了。”
寂然“啊”了一声,想起两人言行举止与那一模一样的双剑,方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连称“阿弥陀佛”:“小僧有所不知,还当虞檀越与云迟兄”
乔云迟却是将红鱼放回领口贴身衣内,笑得有些揶揄。
待到午时,寂然带着乔云迟去了斋堂,虽是素斋,然而火候调佐都颇有水平。
乔云迟心不在焉地扒着饭,扫视着斋堂内的一溜光秃秃的脑瓜瓢,却是迟迟不见虞离娄的身影。
待到晚膳时,虞离娄都还未曾出现,乔云迟终是坐不住了,径自奔去了伽蓝堂,再沿着那环绕阶梯上了重楼中的辞镜阁。
半掩的门中,虞离娄从蒲团上起身,却想是久坐的缘故,起立时动作稍有些蹒跚,一旁的一灭顺手扶住他,转身却是正好撞上了奔上最后一阶的乔云迟的视线。
虞离娄在禅房中净身后披上了一件素色的僧袍,乔云迟见他赤着双足,满头细软的乌发垂落在肩头,一手捧着一卷经书,另一手搭在一灭搀扶他的臂上,喉中哽了一下,胸口因着奔跑而起伏着。半晌方才道:“哥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虞离娄这下的确有些饿了,跪了一整个白天腿也是酸疼得紧。
一灭一笑:“乔小檀越放心罢,午膳是送到阁中用的。”
乔云迟抿了抿唇,他知道虞离娄自是可以跪坐时稍稍运动真气缓解酸痛,没有这样做的原因定是不愿分神诵经。终是没有说什么,陪虞离娄下了楼。
夜里,寂然为两人安排斋房,因着白日的缘由,寂然便为两人安排在一间。虞离娄在耳房沐浴完毕,并未点灯,摸黑爬上了榻,身后便有个人黏了上来。
乔云迟唇贴在虞离娄耳畔,热烘烘气息扑在薄薄的耳翼上,半晌,将头埋进了虞离娄的脖颈间。
鼻息间是熟悉安心的气息,滚烫的唇在滑凉的脖颈上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