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他的女儿哀求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矮人工匠发出了一声困兽似的咆哮,他突然冲向火炉,举起了旁边一把硕大的铁锤。他举起这把和自己一样大的铁锤,一头冲向他的作品。
塔砂看到铁锤亮起蓝色的纹路,那多半也不是一把普通铁锤,而是什么特制的武器或工具。矮人工匠在那些机械中挥舞起了巨锤,粗壮的胳膊隆起肌rou,脑袋上青筋毕露。砰!匍匐着的机械核心被轻易砸扁。轰隆!站在旁边的钢铁魔像被一锤打散。闪耀着铁灰色光芒的世界好似纸糊的一样,在制造者的铁锤下分崩离析。
他呐喊不断,声音到后来带上了哭腔,老工匠嚎哭着将他的作品撕了个粉碎。女矮人在他开始喘息时冲入战团,按住他的锤头。
“走吧。”她疲惫地说,“留下它们吧。”
“我们的王国没了!”工匠嘶吼道,“留着它们有什么用!留给敌人吗!”
“留给后来的人。”女矮人说,“矮人的荣光会永远留在我们的作品上,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将来亦然。
即使不再有王国,不再有矮人,这神奇的科技与它强大的威力依然流传下来,成为传奇。
塔砂看到一只沙盘。
蓝色的大海包围着这片绿色的大陆,无数种族在上面小如棋子。她看见尖耳朵与带着手持木杖的人离去,小矮人和更小的矮人打成一团,之后更小的人被打得四散而逃。像蜥蜴又像蝙蝠的龙飞了起来,渐渐不见踪影。塔砂望着它们飞入未知的虚空,再次回头时,毛茸茸的种族刚被小矮人打散。几次眨眼的功夫,小小的人类建起城池,他们灿烂的光辉如日中天,相同的色彩弥漫到了大陆的各个角落,其他颜色的棋子越来越散,越来越少,被这强光吞没。
塔砂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将她推向沙盘。
她是什么?
可能因为感受过了太多种形态吧,塔砂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她是一个人吗?是一座城吗?是一个幽灵吗?还是别的什么?她晃晃悠悠地飘向沙盘,越接近那里,躯体越靠近实体,而到落下的时候她还没想明白自己是个啥,索性不再想了。
塔砂看着那些越来越少的彩色小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比起沙盘中小小的一切,她显得如此庞大。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是人类建立起的铜墙铁壁,也顶不住她轻轻一脚。她是顶天立地的巨人,是跑过海边沙堆城堡的顽童,万物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但塔砂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她在慢慢变轻慢慢变小,她的身躯如她所愿。轻巧的降落没有压扁任何生灵,她将所有细小的光点从人类的洪流中梳理出来,放入自己的城池,在这里,那些不够明亮的光能尽情生长。
这个美丽的世界,不该只有一种色彩。
这是你的选择吗?这是你的回答吗?
无形无质的围观者与她对视。塔砂梳理着人群的双手正变成爪子,她环绕着领土的双臂变得长而广阔,她看到一条巨龙从沉睡中醒来,它的利爪按着它的宝藏,他们对视,宛如看向镜像。
烈焰焚烧着她的骨骼,这感觉很好。
地下城核心正在搏动,二次融合后,它的形状不再像一颗星球,更像一颗活生生的心脏。魔力在血管中流动,让核心中的一些部分格外明亮,仿佛有岩浆正在其中流动不息。
塔砂正躺在某处,身体各处都覆盖着粘稠的ye体,清凉的触感渗透了骨骼与肌理。啊,是“那个身体”,之前不是感觉像在母体中一样温暖的吗,现在为什么变凉了?
变热的是她的身体。
烈焰熔铸了塔砂坚硬的骨骼,凡铁别再想斩断她的肢体。滚烫的鲜血在血管中流淌,哪怕将火把扔到她身上,也不会给她带来丝毫影响。
塔砂看到宝蓝色的天空,看到池水上空红色的心脏。新的身体在魔池中孕育,如今,已经到了分娩的时候。
她从充满蓝色ye体的池底慢慢爬起来,蓝色ye滴从她赤luo的皮肤上滴落。站立相当艰难,就像蝴蝶刚刚破茧,初生小鹿第一次起身,好在魔池中的ye滴不会让她呛水或窒息。塔砂试了好久才勉强保持住平衡,她抬起头,望向核心。
形状不再规则的地下城核心没能完整地倒影出她的脸,但有一件事已经可以确定——倒印在核心上的不是狼骨头。
或许该在这里装面镜子?塔砂心想。她倒是能用地下城视角来看,但她不想。塔砂站在能浸没腰肢的池水中低头,从平静下来的水面上,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脸。
那是一张西式的面孔,并非曾经的脸,但眉宇间有种微妙的相似,不知算不算相由心生。她的头发长到后背,有点卷,依然是黑色的。塔砂撩起头发,看到了普通人的耳朵。
要素抽取机制到底如何运行的?塔砂想,因为人类比重比较多,看上去也是纯粹的人吗。很好,没长着兽耳或尖耳朵,要混入人群也没有问题。她这样想着,按住魔池的边缘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