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今晚之前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对你,和对他们。”
我:“我知道。”
他:“那这样……”他那句话在抿成直线的年轻的薄唇中翻滚了良久,深深的眼睛转过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低下了头,虽然我思想不保守,我却知道保守的女人能得到的更多:“……为什么,你突然要……”
他的脸转了回去,箍着赵海希圆鼓鼓的肚子的修长指节有轻微的焦躁,过了会儿,才说:“说了你别生气。我这个年龄,我是男的,我有需要……即使可以,去,找,那个,嗯,但我更不想。”他首次红了脸,俊逸的眉梢都染上了惹人爱怜的轻晕:“我对你,虽然谈不上……但,我不讨厌你。”他显然用了力,连赵海希都在他腿上难受地扭起来,往常这小胖子最爱缠他,哪怕屡遭他冷眼推搪。他也察觉到了,稍松开手,再一次勇敢地转过来:“那么,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吗?”
我抬起头,看向他,像窒息的藤蔓那般初次悠长地、舒畅地、深呼吸。轻声道:“为什么不?我愿意,很愿意,简直太愿意了。你哪天娶我?!”
他呆了呆,有点儿犯傻:“你想哪天?”
“今天?”我忙不迭,向着他:“你有照片儿吗?户口本儿放家里了没?民政局还开门吗?”
“……今,今天,”他下意识往一边儿避了避,他真有点儿被我吓着了:“人不都回家吃饭了吗?”
“那明天?”我睁大眼睛。开玩笑,我做梦都不敢盼这一天,做梦都不敢想地等待了多少年?等他听话,等他长大,等他垂念……如果,没有两年前的剧变,我会一直这么波澜不惊地看着,走着,听之任之地随波逐流着。但老天竟然开玩笑般给我露出了一丝儿麻溜溜的吓死人的光,我能不发疯吗?
况且,爱确是自私的。我可以不破坏,不掺事儿,甚至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尽力去帮助。但当我梦寐以求的珍爱送到我面前并唾手可得时,我怎能按捺?去他的高风亮节、去他的君子端方、去他的舍己为人!我只愿做个自私、卑劣、贪婪、愚昧的,俗气熏天的知足女人!那么,就请苍生、神明、善的、恶的、活着的、逝去的,原谅我的罪吧——不原谅,又如何?!
他开门见山毫不闪烁,话说得难听却更显本真。这粗粝的赤诚令人无法不激赏,这天然的‘欲/望’令人不能不微笑。懂得松弛之道,才更有力量;不放下该放的,如何提起应提的?悲而不伤、泾渭分明,才是理性积极的生活态度;也是对生命对情感,最真挚的回报与感恩……他对我重情重义却惟独没有爱。可是——没有爱,又如何?!
什么样的爱?能阉割欲?什么样的欲,能不带一星半点接纳与肯定?有这,足够了。他从不轻言许诺,更不屑假以辞色。可正是这种坦荡的男人才一诺千金,才值得交托一切。只要他接纳了,就再不会抛下,因为,他已视之为己任。而即使今日之前,即便在他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刻,都独自咬牙全力担当,从未曾把他的痛转嫁一丝半毫到他荫庇着的妇孺身上。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
我已经三十好几,我早已不是山无棱、天地合,望穿秋水瞻仰风花雪月的花季少女。我的老,足够让我将一塌糊涂瞬间掰个一清二白。我才没那么多劳民伤财、舍本逐末、傻不兮兮的愣较真。我只要——这个人;只要他——要了我。那就是比天更大的福气了。
“那,那就明天吧。”他终于受不了,躲开我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慌慌张张丢掉张小胖:“我,我去冲澡。”立马逃进了卫生间。
第二天傍晚,六点三十分。我们那场令人发指、天怒人怨的简单而堂皇的婚礼,便顺理成章、意料之外地,在衣香鬓影、雕梁画栋,在瞠目结舌、语焉不详的虚飘飘、糟乱乱的,祝福与祝酒与鼓乐笙箫吹奏的喜洋洋的花团锦簇中,迅速完成了——至今。他如他所言、尽他所能地珍视纵容回护我,已足足五个年头……对我而言不论将来,能幸得这不离不弃、无微不至的整整五年,此生足矣……
还记得第一夜,他面对我,紧张得像个处男。拥有那样丰沛生机与傲人体魄的男人的紧张,已经不是紧张,是致命的脆弱与无助,无助的窒息……我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我一如既往地不想知道。这无意义、无济于事、于事无补的挣扎本身,就已构成了捶骨沥髓的剧痛……我一直没睁开眼睛,也没吭声。很久之后,他才终于,终于缓缓覆上来……那一夜的那一次的性,对我对他,都是无法说清的,魂魄凌迟的痛与快……
……事后,他紧绷着身体僵直着脊骨一动不动额头重重抵在我胸前,死过去一样地沉默……我也是纹丝不动、一声不吭、眼睛甚至闭得比方才更紧更不留缝隙……我知道,我绝不能说话,哪怕是漏出丁点儿属于活人的气息,都足以万劫不复地误伤这个男孩、这个男人、这个不该属于我的——我的丈夫……我的胸口,狠狠地、渐渐地、被咸的、苦的、酸的、辣的,可以是任何但绝不会是甜的水分——沾shi了……
不清楚过去多久,他才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