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纪康握住他胳膊,把他抱进怀里,委委屈屈地摇摇:“我不爱别人弄我头发,就想着,等你来了给我理……”
“嗯,”赵辉红了眼圈儿:“……等回家,给你理个JingJing神神的,咱俩一块儿过年。”
“嗯。老婆……”纪康脑袋耷下来,贴上他颈子,蹭一下:“往后你就算生气,也不准再赶我了……你不准不管我的……”
“……嗯,你还不知道,”赵辉囔着鼻子,用力地笑:“我哪儿会,真的赶你了?”
“我就是不知道……”纪康糯糯地,依在他肩上笑弯了嘴角。
两人靠着又待了片刻,赵辉松开手:“好了,”给他扯扯衫角:“赶紧回吧,我也得赶路了。”
“嗯。我看你先上去。”纪康把包袱摘下来,搭在他肩上,轻推他一下:“仔细,看着路。”
“好。”知道自己不走,那人也不会回。赵辉笑应:“我走了。”随即转了身。却才刚迈出步子,眼里的泪,就莫名其妙簌簌漏下来。他迎风飞快翻过那个山岗,蹲下擦擦脸,再倒回去看。复又清晰的视野里,那高高的人影,已经没入无际的冰川雪蔓中。
(下章结局A)
结局A…1
赵辉对晌就到了家,那条雪道越走越寒,脚脖子都快冻脆了,歇倒不如不歇。他进门胡乱喝了点儿热的,顾不得洗涮就倒头大睡,直到第二日凌晨三、四点,才蓦然惊醒。隔屋里的两个外甥女也没有睡,急促地啼哭着,那哭音长而尖利,猫爪似地抓透墙缝,在冰冷的夜里一声紧追一声,像根绞至极尽却迟迟不肯绷裂的弦。
冷汗冻住了枕巾,赵辉定定睁着眼,瞪着漆黑的帐顶,四肢百骸都仿佛镶进了板子里。良久才抻直指骨,摁住冷缩的心脏。掌心隐约的节律,紊乱而奇缓无序地游走沉浮,让他几疑身在梦中。他猛地坐起身,外套都没披就直冲出去,一手按上隔屋门板,才遽然停下,深吸口气,屈指扣响了门。
赵芬发髻蓬乱,满脸疲沓,身体挡住风让他进去,立刻又掉头抱起床上俩个孩子:“三弟,吵醒你了。”
“孩子咋了?”赵辉关上门。
“噢——噢——”赵芬低低地哄,低声说:“nai水不够。怕是,饿了。”
“黄疸还没褪?”赵辉看了看那两张焦黄的皱脸:“兑点儿米汤喂吧,我去熬。”
“三弟,不用。”赵芬叫住他,转身搂紧那俩个孩子:“哭两下就好了。”
“米吃完了?”赵辉问:“我上次拿回来的?”
“不用。”赵芬仍旧说,她低下头:“……妈要打糍粑,再过十来天你都成亲了……”
赵辉转脸就走。
“辉子!”赵芬追上来:“你听妈的!”她急促而窘迫:“陈家坳那个……那个……”
“我知道,你说。”赵辉没回头,立刻就明白了她指的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二椅子。
“上个月那人投井了。”赵芬站在他背后:“辉子,这次我回村,听到些闲话……”
“不是闲话。”赵辉打开门:“是事实。”
李氏入冬后就犯了肺气肿,夜里不能躺平,只能半靠在床头。帐子像一层败絮兜着床沿内费劲儿的嘶喘。
“妈。”赵辉没开灯:“我拿米给大姐熬粥。”他蹲下去,拖出瓦缸:“过完年,我跟纪康去南方打工。”
“你……”帐内猛一阵剧喘,李氏捶着胸,拱背挑开帐子:“畜生!你知不知道村里都传开……咳——咳,你还叫不叫妈活?!”
赵辉半蹲着,一动不动:“妈,您又知不知道,这话就是赵德才传出……”
“你闭嘴!”李氏又狂咳一阵:“没良心的混账,要不是靠玉霞照应着,你妈这把骨头早就入土了!”她手按床槛靠回去:“你啥都不用说,年前你就跟人成亲。”
“我已经说过。”赵辉抱着缸子站起来:“我跟纪康走。她愿意进门守活寡,随她的便!”
“你……你……”李氏摁住胸口:“你敢!咳——”好不容易伸起手指:“就再也别回来!”
赵辉没应声,径直出了门。
外衣忘了靠火盆烤,冻得跟钢板似的。赵辉把米给了赵芬,回屋带上钱,刚要走,又掉头轻轻拉开了抽屉。天地间像灌满了浓稠的墨汁,那只手电也是,黑黑的,静静地,温纯地躺在屉角。他伸手拿起来,突然有一瞬恍惚,自己竟真的,从来没给那小子送过什么东西……
当天是周六,二毛照例还要加班。赵辉先把盐油粮面采买了,才去的他家,也等了足有两小时。
“你村里不是拉过电话线了?”二毛满脸胡子拉渣,进屋踢掉靴子,拍着后颈坐下:“咋不先打去我厂里说一声儿?”他这半年也累得够呛,厂子忙,家里闹,女儿才两三个月,老婆就又怀上了。
“就村委会装了一台,还不好使。”山上信号弱,据说杂音比人声还大。而且,他哪儿会去找赵德才。赵辉搜出信封:“纪康给你打听的矿价,叫我赶紧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