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丢给他,随口问道:公子呢?
回少爷,公子在楼上跟郭账房阅帐呢。
卓天屹应了一声,大步穿过聚宝轩正堂,往楼梯走去。
快到楼梯口时,听见楼上传来的琴声,隐隐约约。他猛地收住脚步,脸色不可遏制地沉黯下去。
抬眼望了望,楼梯上口没有人,楼上雅致Jing美的陈设在穿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下静止着,好像专为了衬托琴声中的孤独清冷一般。
那缕琴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高处如鹤唳鸥鸣,低处似泉流呜咽,有好几处甚至哑涩到几乎要断掉,却在一个转折之后,又柳暗花明起来。听在耳里,让人感觉一颗心都被揪紧了一般,在那长长久久曲曲折折的暗路上踉跄前行。
卓天屹的耳边,除了那一缕勾魂摄魄一般的琴声之外,却还有两个人的对话声。
会弹琴吗?房里那琴是当初从铺子里拿回来的,音质上佳,有空去试试?
我不会弹。
没学过?
嗯。
第五十章:琴争
心坠下去,脚步变得沉重无比,他很想掉头就走,可是那缕琴音却像有魔力一般,推动着拉扯着他一步步往上行去。
明明只有十几级台阶,却好像穿过了一个荒凉冰冷的沙漠。终于上到二楼,卓天屹一眼就看到一丈见方的知音阁里,琴案后面那个清瘦的人影。
而那缕推动着拉扯着他走上楼梯的琴声,正从他此刻在丝弦上飞舞的手指间流泻而出。
事实摆在眼前,不是闭上眼睛不看蒙上耳朵不听就不存在了。胸口满涨的愤懑疼痛都变成了脚下步子的坚定和手上动作的决然。
琴音戛然而止,沈青岚睁开眼睛,琴弦上按着一只比自己的宽大许多的手掌,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手的主人是谁。
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会和没学过!低沉的声音里含着遮掩不住的愤怒和受伤,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沈青岚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胸口起伏着。
原本已经走开的郭账房一看卓天屹来,正要上前打招呼,猛然看到卓天屹手按着琴弦凑到沈青岚耳边低语的暧昧场景,立刻收住了脚步,避过身去。
卓天屹看沈青岚不声不响的样子,心里怒火更炽,右手一用力,就将他从琴凳上拉起来,我今天一定要弄明白,究竟,你不会弹的是琴,还是我们房里的琴!
话音一落,他原本按在琴上的左手便五指一钩,啪地一声爆响,那张琴在他手下四分五裂,断折的琴身横七竖八地歪在琴桌上,七根丝弦像乱发一样披散下来,兀自震颤不休。
卓天屹右手一拉,沈青岚裹进怀里,提口气脚尖在地上一点,就从窗口跃了出去,从天而降在拴在门口的马背上,把守在下面的卓信吓了一大跳。
卓天屹将沈青岚按坐在身前,左手扯断拴在马桩上的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那马昂首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街的一头狂奔而去。
卓信叫了声少爷公子等等我之后,跳上卓全的马车,也向卓府急驰而去。
聚宝轩里,听到响声飞奔上楼的张鸣远,看着满地残琴碎屑讶异不语。郭掌柜蹲在地上,心痛得眼泪汪汪,三万两银子的琴啊,一百多年了,上面的断纹都跟鳞片似的,就这么
卓天屹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了大门口也不下马,甚至连速度都没有慢下多少,沿着府中的路径,直接奔到东厢主院门口,才将沈青岚挟下马,几步跨进房内,将他狠狠按在靠书桌摆着的琴案后,弹!给我弹!
沈青岚被他这一路上的粗暴动作和在马上的颠簸弄得头晕目眩,坐在椅子上气喘不止。
卓天屹扯着他的双手,硬是按到琴弦上,快弹!弹!
沈青岚仍是低头默然无语。
卓天屹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不弹?为什么?!
因为弹不出来。沈青岚断续道,语气并没有以前的愤怒或者对抗,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卓天屹猛然想起那次在西街夜市旁的河边,沈青岚说过的那句卓天屹,你能强迫我接受你的任何好意,但你不能强迫我给出你想要的任何反应。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
暴躁愤怒的心像是滚开的油锅里被猛地泼进一盆冷水般,剧烈的爆炸声冲开这段时间来的许多禁锢和理智约束,让压制其下的所有情绪一下子喷发了出来。
对着我你弹不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弹得出来,不仅弹得出来,还行云流水,是因为你嫌这琴是当初送给江墨洇的,还是你根本只想着孟怀渊?!
他狠狠地揪着沈青岚的衣领,脸凑到他眼前,孟怀渊跟你什么关系?我跟你什么关系?你天天睡在我身边,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跟我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把我放在哪里?你眼里,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有没有我的存在?!
他凶神恶煞地喊着,眼神凶狠,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扭曲。沈青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