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往怀旻这里交一次账——康岐安托怀旻替他管账。怀旻随便看看,偶尔算一算,心想若是管事吃了钱也是他该,这么大一盘子生意说接手就接手,还是那点工钱,岂非亏大了?
秋老虎下山,康岐安屡建奇功,捷报频频。这仗越打他名气越大,比宛南首富时名气还大。
怀旻心道:赚了,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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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不觉康岐安有多机智过人,一上战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往往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一件件奇功越传越奇,人们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说书的唱戏的也编起故事来。
怀旻有空就去听着玩,最绝的是有个戏班子编:康岐安年轻的时候远途行盐遇见一绝色异国女子,两国不和,不得通姻,康岐安日思夜想,励志征战疆场,夺得心爱的女子……
然后是征途相会,再然后我军攻破了敌国,异国女子得知消息以身殉国,康岐安痛不欲生,不再续弦。
二楼厢房里有几位夫妻,听得扼腕叹息、长袖拭泪的比比皆是。怀旻嗑了一地的瓜子皮,心生感慨:康岐安这怂蛋发扬光大就倚仗诸位的创作了!
随后便第一时间给康岐安修书一封,让他要记得好好谢表哥,他的壮举能举国皆知少不了施齐修宣传的功劳。
远在军帐中的康岐安揭开信封,一灯如豆,来回看了好几遍,整齐折好,收入布包中。布包贴身放,几封信纸的厚度硌着胸膛使人安心。
康岐安吹了灯,疲倦地睡下,一想明日如何应敌,二想如何写回信,不多时便入眠。
自从分别,两人书信来往不断,康岐安每征一处、每收回一寸昔日疆土都会抓一把尘土随信寄去。
“……前日论功行赏,连升三级。一切安好,勿念。”怀旻通读全信,着重找到“一切安好”四个字,才长吁一口气。
随后提笔开始写回信,先将他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又嘱咐他勿要分心,两宛一切都好,自己也很好,只愿他倾心战事,报效家国。
康岐安收了信受宠若惊,似乎一时间能感那些有家室的同僚所感。
有人想有人盼,又是相思断肠又是归心似箭,特别酸。
前些日子正好施齐修在说蝗灾一事,把守粮仓的那群家禽早已吃得膘肥体壮,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还是要吃粮的。
况且西北方旱灾损耗极大,今年的秋收多要救济到那儿去。
缺粮唯有速战速决,正好应了康岐安心中的小九九。但军中也有异议,此灾于两国交境处爆发,我军如此,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方厚积薄发,屯粮必多于敌军,只需再进二十里,占据丰山,据险死守,然后活活耗死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
康岐安认定这会是一步险棋,一直持反对意见。对方北境地广人稀,受旱灾影响有多严重尚未可知,说能活活耗死对方还甚早。
还是该趁早打,我方现已有应急之策,而据探报,敌军还仍为此焦头烂额,此时正好打他个军心不稳。
军帐中吵得不可开交,就军师一人气定神闲地喝茶,笑着听他们吵。
而跟军师一样气定神闲,还能笑着慢慢品茶的,就要说到这遍地的酸文人了。自从这蝗灾以来,茴香炒飞蝗这道菜在南方一时颇为流行。蝗虫逐水迁居,沿途吃了大片的田野,到了水草丰茂的西南方时,已长得一个赛一个的肥。加些茴香大火一炒,再撒上作料,酥脆鲜咸。时人写,广为流传,三军将士苦中作乐,也念得朗朗上口。
头领们在帐中总有吵不完的架,待命的士卒有捉不完的蚂蚱。
开国至今富足以后,上上下下都爱养鸟,故田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害虫也要上了价,甚至有水涨船高之势。这次由旱灾引发的蝗灾可乐坏了这圈子里的人,四处低价大批收购蝗虫。
蝗虫迁至西南便分散开,未酿成大灾。不过水草丰茂的西南正合适繁衍生息,不能眼看着第二代小祸害成倍地蹦出来而无动于衷。军师神算,早早上书谏言:士卒无战事时可捉些蝗虫,虫子由朝廷派白身商人出面收购,再卖到民间,赚来的钱皆贴补军饷。
闲时有事做了,军饷涨了,闲言碎语的抱怨就少了。
这出面收购蝗虫的人由施齐修举荐,正是怀旻与李行致。李行致所识纨绔子弟千千万,必找得到好销路。只是听说他至今未从金屏儿香消玉殒的Yin影里走出来,故不得不请怀旻来搭把手。
出面收购之人必知我军动向,必须是信得过的人。施齐修在官场煎得两面焦黄,上上下下结识的人也不少,但到头来,亲信还是只有这几个。
怀旻说哪儿有赚钱的生意哪儿就有他,还不清楚李行致愿不愿意,先修书一封答应了表哥。
这片深秋山林中的驻地,因他的到来,减去不少枯燥——没有什么比看上司出洋相更开心的了。
那是前一夜敌军偷袭,彻夜奋战,至天光大亮方退敌军。秋高气爽,疲惫的将士和高空的卷云一样,顺着风,缓缓归来。
有人去报收蝗虫的来了,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