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辣出了一头的汗,手中的筷子却不见丝毫停滞,随意地应答道:“现在你应该称呼他为新皇。”
白苏沉默,低头慢慢喝汤,缓了半晌,才觉得身体渐渐回暖。
无论什么时候人民群众都对艳闻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喜爱,尤其是那种似是而非半遮半露的,不但具有挑战性,又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于是酒酣耳热之际,一群人便凑到一起聊起了不久前轰动胤国的奇事,元德帝死后,碧姜公主竟突然消失了。
关于这一点,有人猜测碧姜公主已经追随大行皇帝,夫妻两人双双殉情,也有人说是昭和太子不堪其辱,亲手杀掉了碧姜公主……
旁边有人持反对意见,放下酒杯道:“未必。”
众人闻之,纷纷请教其高见。
先前说话那人得意一笑,抚着胡须笑道:“想那碧姜公主何等美貌,便是赞一句沉鱼落雁也使得,据说当年未嫁之时,在大雍曾引得无数士子争相追逐,如此姿色,哪个男人会舍得下毒手?更何况,愚兄我可是听说,自碧姜公主去后,新皇可是悲痛不已,夜夜留宿在碧姜公主居住过的荇叶渚,朝中大臣连番上书请求另立皇后,新皇可是发了好一通脾气,狠狠发落了那些官员,引得朝堂上下现在竟无人敢再提此事。”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感叹,遥想碧姜公主的美貌,个个心驰神往。
不料,却又有人说道:“若是新皇当真钟情于碧姜公主,那大行皇帝的死,会不会另有蹊跷……”
“打住!”众人纷纷呵斥那人,沉脸骂道:“你这年轻后生,也太不知事,这话岂是能够随意出口的,当心祸连家人,快休提此事!”
其他人亦点头附和,心照不宣地说起了另一新奇事。
白苏此时已有七八分饱,不由摇头感叹道:“果真是三人成虎……”
两人在繁城内待了半日,及至夜深人静,俞子晋抱着白苏,小心躲过守卫,在夜色掩映中,快速在东宫穿行。
好在昭和太子已是新皇,现下迁至乾清宫居住,东宫守卫锐减,只要小心谨慎些,倒也没什么危险。
在白苏的指点下,俞子晋揽着他来到寝殿,房间内漆黑一片,怕引来守卫,并不敢点灯,只将床柱上的帕子取下一块,露出一颗嵌在床上的夜明珠。
白苏来了Jing神,轻手轻脚地走到梳妆台前,伸出手指头,东摸摸西扣扣,也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俞子晋心中一动,凑上去看,“你在做什么……咳咳,这什么东西,好大的味道!”忙不迭地退后退,一个劲地打喷嚏。
“是香粉啊。”白苏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Jing致小盒,敞开口,露出里面薄薄一层粉末,他笑着递到俞子晋面前,“很香的,要不要来一点?”
眼看着拿东西就要扑到自己身上,俞子晋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干脆打开了窗扇,坐到窗台上,一脸嫌恶地问:“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喜欢这种东西呢,该不会是扮女人扮得久了,移了性情吧?”
“切,真是不懂欣赏。”白苏大大方方地将那盒香粉塞进袖子里,翘着兰花指对俞子晋抛了个媚眼,“人家喜欢不行吗?”
一句话说得是千回百转柔情无限,听得俞子晋恶寒不已。
白苏垂头狡黠一笑,继续翻翻拣拣,半晌从犄角旮旯里拖出来一个小布包,他坐到床上,打开布包,露出一些散碎银两和几张银票,笑眯眯地一张张清点着。
俞子晋百无聊赖地看着,笑着问道:“有这么开心吗?你若是喜欢钱财,直接嫁给我多好,我保证你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唔,这样吗?”白苏睁大了眼眸看他,半晌摇头笑道:“不好。”
“为什么?”
白苏理所当然道:“已经嫁过一对父子了,总不能再和另一对牵扯不清,否则岂不是坐实了我这红颜祸水的骂名。”
房间内一时落针可闻。
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俞子晋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眉宇间的玩世不恭顷刻消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危险而陌生,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白苏,勾唇一笑:“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苏低咳两声,微笑着和他对视:“早年间曾听闻北戎民风奇特,若是父亲死了,儿子有权继承他的一切财产,包括除生母外的任何女人,我若嫁给你,将来岂不是很有可能成为你儿子的人,还是算了吧。”
“呵呵,你说得不错。”俞子晋低笑出声,表情邪肆而狂傲,一双鹰眸紧紧锁住白苏,“不过,你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呢?”
“就是刚才那盒香粉啊。”白苏慢条斯理地将银票折叠起来,悠悠答道:“据说北戎的女子和男人一样英勇慓悍,个个都是巾帼英雄,想来很少用胭脂水粉这种东西吧?”
“不错。”
白苏笑得单纯而无辜,轻轻眨了下眼睛,神情狡黠,像是正在回味什么东西,“冷香楼的梅花香饼很好吃。”
听了这话,俞子晋长眉一挑,颇感兴味的看向白苏,“你果然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