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与雨打梧桐的交响, 抬起头来往窗边望去。雨横风狂,宫人们当即将窗户关上, 唯恐冷风将陛下吹得风寒。周锦河还来不及开口, 传入耳中之声便小了, 更添了几分沉闷。
绯儿拿着薄披风为她披上,劝道:“陛下,夜深了,早些就寝吧。”
“左右也睡不着,不如多处理些政务, 不准让母后知晓。”周锦河将目光收回,重新专注着手上的奏章,淡淡吩咐。周锦河的话旁人向来不敢质疑,也就墨儿绯儿与她亲近还能劝上两句,其余宫人断不敢多言惹得她不快,只低头称喏。
忽然,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瞧一旁的绯儿,问:“伤口可还疼?”
绯儿摇了摇头,难得带着笑意道:“您这每逢雨雪就问,这么些年用了那些好药,好多了,只偶尔还有些疼,不碍事,您别担忧。”
“嗯,那便好。”周锦河忽略了她先头那句话,满意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陛下,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上朝,您若不歇会儿怕气色不好,让朝中大人们瞧了担心啊。”
闻言,周锦河轻声叹息,将手中奏章与笔一齐放下,起身道:“罢了罢了,就寝吧。”说着,她便起身往里头去,墨儿在她身后冲绯儿眨了眨眼,表扬她。也不知怎么的,同样的话说出口,绯儿比墨儿硬是管用些。
厚厚的帷帐放下,遮挡了外头绝大部分光线,周锦河静静躺在宽大舒适的龙床之上,虽然阖了眼,却不奢望自己入睡。好在这样的日子她数年前不知过了多久,早已习惯。
墨儿绯儿待周锦河就了寝,才退出了寝殿,墨儿伸手戳了戳绯儿,带着几分为难小声问:“锦安宫的树不砍啊?陛下发现了生气可如何是好?”
向来将周锦河的吩咐执行的一丝不苟的绯儿,偏偏在这件事上坚持着。她摇了摇头,坚定道:“不砍,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担。”
墨儿叹息,又有几分狐疑,问:“哎,你何时这么任性了?”
绯儿淡淡一笑,道:“你就当我有恃无恐吧。”
她亲眼见证了那些树的来历,怎么还能这样轻易让周锦河一句话就毁了?就算周锦河自己不心疼,她也心疼。
“哎,不过说来,陛下怎么这样生气呀?就算萧将军隐瞒了身份,可也不至于此啊?”墨儿苦着一张脸,叹息:“让将军回封地了那这两人可不就错过了吗?你想想办法嘛!”
绯儿无奈瞧着抱着她手臂撒娇的人儿,叹息揉了揉她的发丝,安抚道:“好了,陛下不过是一时生气,她当初......”绯儿欲言又止,话锋一转道:“陛下去年问我之时我就说了伤疤不疼了,她今日还问,分明不是问我的。”
“咦?!这样吗!”墨儿闻言,双眼闪着Jing光,满是兴奋道:“陛下这是还心疼萧将军呢!”
“嗯,你就别瞎想了,待陛下冷静冷静,何况封地还有段元奇残余势力,将军不出马谁能解决?”绯儿带着她往外去,生怕她吵着周锦河。也亏得周锦河向来受宠爱,对墨儿也爱护,否则绯儿真怀疑就她这小脑瓜子早不知道被扔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忙活完,卸下了一日的疲倦,绯儿终于能歇一歇。有宫人备好了热水,她屏退了侍女,亵衣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与一般侍女大为不同。周锦河对身边人向来好,何况是她的贴身侍女,墨儿绯儿的日子过得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舒坦,除了皇室众人,任谁见了也要客气唤句姑娘。
只是白璧微瑕,光滑的玉背之上有条长长的伤疤。虽然过了十余年颜色渐渐退去,不再如同当初那样触目惊心,但也足以想象当初是怎样的九死一生。
这是她初见周锦河时,为她挡下的。
绯儿闭着眼,将身体浸入热水之中,听着外头哗哗的雨声,回想起当年,恍如隔世。她当初只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那时候四处征战,日子愈发过不下去,也是这样的大雨,她在一处破庙中避雨,忽然见一女孩儿在外头冒雨走着。穿的明明是达官贵人才穿的丝绸,却沾满了泥点,发丝也十分凌乱,被大雨淋shi粘在脸上。明明一看就知是哪家的小姐,却落魄的如同她这个无父无母的乞丐。她眼睁睁瞧着那个身影原来越近,也越来越慢,踉踉跄跄,最后一个不慎跌倒在泥浆之中,迟迟未爬起来。
她于心不忍,一咬牙冲进了冰凉的雨中,将那人拉了起来带回破庙中,将她脸上的泥水细细擦干净了,才瞧出是怎样漂亮的姑娘。绯儿愣了一会儿,她想,原来街上的说书先生说的倾国倾城就是这样吧。可惜漂亮姑娘似乎有些傻,双眼空洞无神直愣愣望着前方,嘴里还念念有词,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清楚,是“长安”。她觉得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漂亮姑娘这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她见了各色各样的人,也见过因亲人死亡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看不到生机的却只有眼前这人。她甚至有些担心下一刻这人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那是承平二年。这一年,自立为皇的承平帝带着兵打到了京城,而传闻中百战百胜的长沙王萧承却因为敌人偷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