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一金色小筒放在眼前,是周锦河曾送她的望远筒。她看着突厥将士狼狈不堪往城内撤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想从她身上赚便宜,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胃口。视线再往上移,全副武装的士卒之间竟还有一盛装女子,想来便是传闻中的突厥公主,阿史那吉儿了。萧无定细细打量着她,忽然见那双蓝眸定定看着她。她心中一惊,如此之远,怎么那阿史那吉儿却仿佛就在眼前那般盯着她?是错觉?萧无定还想深究,又见她嘴角一勾,魅惑天下。无疑,便是在瞧她了。
想来是她天生目力过人吧。那般姿色,连她这女子一时不防都愣了一会儿,何况是俞文钊那般的男子,突厥公主果真名不虚传。只不过,这不在她所考虑范围内。萧无定将望远筒放回锦袋,策马上前,高声喊道:“俞文钊!今日且留你一条狗命,下次再见,定取你性命以慰西北无辜百姓与将士在天之灵!”说罢,勒马回身,领着大军撤退了。相较于入侵者,她更不齿此等为一己私欲出卖千万同胞的卑鄙小人。
阿史那吉儿自幼目力过人,将萧无定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也瞧见了她用奇怪的圆筒看她,便对着她勾了勾嘴角。大晋镇北将军倒是名不虚传,是她大意了。棋逢对手,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萧无定,你且等着!
此战重创突厥,回凉州全城大喜,百姓箪食壶浆犒劳将士。回城已是傍晚,萧无定吩咐人清点了伤亡人数,草草用过了晚膳又与一众将领官员商讨事务。
还未谈正事,老梁哈哈大笑满是敬佩看萧无定,道:“哈哈哈,不愧是咱们将军!就是机智!”
闻言,一众人也纷纷附和,王宏感慨朝他拱拱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将军此战打的实在漂亮,从得知消息与制定战略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考虑如此周到,本官佩服!”
“是啊,镇北将军果真名不虚传啊!”
老齐倒是珍重朝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萧无定嘴角微扬,摆了摆手:“不讲这些虚的。”
“是。”老齐闻言顺从起身,他与萧无定相处这几年,自然了解她的性子,随即问道:“将军你是如何算的?”
“阿史那吉儿与俞文钊心眼多,定然不会如同丸子所说的那般简单,所以我便推测他们是想诱敌,让我误以为甘州守备薄弱从而派兵攻打,他们螳螂捕蝉,俞文钊再率大军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从而重伤我军。”萧无定说了,微叹了口气:“所以我便让你与老梁率领一万定北军与三万驻防将士好降低突厥警惕,再在一旁埋伏,来个关门打狗。只是虽重创了突厥,我军此次伤亡也不少......”
“萧将军不必自责,两军势均力敌,若是硬碰硬,到时伤亡更大,相较之下今日伤亡算不得什么。”
萧无定微微点点头,对王宏道:“王大人,还请好好安抚阵亡将士家属,若财力允许便多些抚恤金吧,我待会儿便给陛下上奏,请求朝廷抚恤。”
“是,萧将军放心,萧将军如此爱兵如子,实在是将士之幸啊!”
“王大人过奖。”萧无定微微扬了扬嘴角,尽是无力。战争自然免不了伤亡,可即使经历了如此多场战役,再看到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面目全非躺在那儿,仍旧忍不住心痛。
与一众人商议完事,她离了众人自己往房间去。百日还是黑云压城,傍晚时候却忽然放晴了,如今天边还有着一轮弯月,立于远处高山之上。她抬头望着那轮弯月,眼眸微动,脚步一转借力上了屋顶,顺势盘腿坐下,静静望着天边。不知京城今夜是否晴朗,也有明月......殿下如今该是准备就寝了吧?
夜晚独处时,总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如今独自在边疆,不知归期之时。想着今日伤亡人数,她心中泛起重重的无力感,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对周锦河的思念也在此刻泛滥成灾,她从怀中掏出那柄短剑,紧紧握着,左手拇指轻抚着暗刻的“无所不定”,心烦意乱,重重情绪闷在胸口,却不得纾解。
她不喜欢“无定”这个名字,无所不定又能如何,用得上她之时就是不得安定,不只是她,还有天下百姓,还有她所爱之人。
殿下,那太平盛世,何时才会来啊......
只是虽这般想着,她心中却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乱世才好,乱世你才能像如今这般陪在殿下身边!天下太平你还能瞒她吗!了结了段元奇,待殿下知晓你便是长安,定然会厌恶你!她曾说此生最恨欺瞒她之人,何况是你如此瞒天过海!
光是想着有一日殿下会厌恶她,再也见不着殿下,萧无定便心如刀绞,恨不得此刻便飞到京城与殿下坦白一切再求她原谅,当初放纵自己沉沦,之后又该如何呢?她算计了匈奴,算计了突厥,算计京城高官,甚至算计承平帝,甚至将自己都算计了,却偏偏忘了,最不由人者,情也。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可终究是梦,若有一日梦醒了,又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的萧将军这么丧是因为作者君上完一天课回宿舍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