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对那邋遢鬼……
呸!鬼头想得直冒冷汗,恶意满满地啐了一口。
被鬼头唾骂得狗血淋头的偷窥狂连个喷嚏都没打,原地喜滋滋地回味了半晌,也不知嚼没嚼出味,天光大亮,这才一下子春`梦方醒般,发觉事情不对。
嫁衣红鲤、荒野草人……此等奇诡之物怎会听白芥这凡夫俗子差遣?而且那么多凶恶的草人,必然十分消耗元气,白芥这是不要命了吗?
倘若真是为了杀人灭口孤注一掷,那他最后忽然收手就完全解释不通。
想到这里,千里明扭头折返。他怀疑白芥不是一个人,他背后一定有人协助。
果然,当他找到长亭时,长亭告诉他白芥已经不辞而别了。惯常偷鸡摸狗的捕风使第一人立马召集了他遍布各地的鬼面飞头,悄么声地干起了不光明的勾当。
忧思满腹的捕风使在五羊徘徊来去瞎晃了几天,夜路也没少走,某日终于撞了鬼。
还是个邋遢鬼。
半枫见到千里明时神采奕奕,而千里明忙着满地找缝,无奈只找到一坨蚂蚁窝,窝里塞满了蚂蚁兄弟,无他容身之所。于是人前稳如泰山的捕风使找了棵树,勉强稳住一双哆嗦的废腿,拉了下斗篷帽子,匆匆理了理衣冠,好歹整出个衣冠禽兽的样子,这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彼时鬼面飞头正照常顾影自怜,等它发现它那怂如狗的主人时,狠狠打了个哆嗦——尸位素餐当场被抓包,要完。
“来,我看看,伤好利索了?”半枫一双讨嫌的爪子自作主张地将可怜巴巴的千里明蹂躏了一番,捏得骨头嘎嘣响才心满意足。
千里明这朵瘦弱小花被辣手摧残了一番,还得颤巍巍地道谢。半枫一边说他太客气一边更客气地邀请他吃饭,舌灿莲花的捕风使一紧张居然舌头打结了,期期艾艾大半天,屁用也没有,愣是被半枫拖走了。
捕风使知天知地却不知道面前这只邋遢鬼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狐狸心,说是请吃饭,临到桌前一摸钱袋,捉襟见肘。于是千里明慷慨解囊反客为主,请他胡吃海喝了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半枫想起了在春城茶馆里以茶充饥的日子,心说,什么远香近臭!金蕊那小崽子滚得再远回想起来都是臭的,抠门!白眼狼!而面前这位……真香!
半枫:“千风啊,恕我冒昧,你似乎一直披着斗篷?”
战战兢兢的千里明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了一下,手一抖,筷子就掉了。
半枫:“……”
吓成这样?犯他忌讳了?
见他不吭声,半枫歉疚道:“对不住,我随口瞎问的,你别放在心上……”
“不怪你,”千里明急急开口道,“是我生得不好看,怕见人。”
半枫听他这样答,笑了笑,道:“你晓得何谓美丑么?”
这是个极简单的问题,可真要揪出个准绳,似乎又无解。
千里明望着半枫,一声不吭地将问题抛回给他。
半枫支吾了半天,道:“唔,这个美丑嘛……我也不晓得。”
不晓得瞎问个什么?但凡是有一丝刻薄的人必会在心里唾弃对方故作高深拿自己消遣,而千里明不知是心太宽还是脑子不好使,居然轻轻笑了一声。
他不笑还好,反正半枫没脸没皮惯了,可他一笑,半枫反倒觉得尴尬了,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面镜子来,一时间灵光乍现,一堆狗屁不通的歪理涌上心头。
“你看这镜子……”
半枫话到嘴边忽然泄了气,这面镜子怎么回事?!
对面的千里明见半枫瞥见镜子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心里一急,忙问道:“怎么了?”
镜子里的人不是半枫,而是金蕊!半枫看见他脸色苍白,唯有一双眼睛通红,一朵硕大且血红的花匍匐在他脸上,几乎占满了整张脸,骇人极了。
半枫不清楚这面镜子的来历,也不晓得此景有何寓意,强行将心中的翻江倒海全压下去,悄无声息地收了镜子,抬头对千里明说道:“对不住,我……”
千里明是何人,尤其擅长捕捉人面部微妙的神情变化,半枫才开口他就知道了后文,善解人意道:“先生有事尽管去做,不用管我。”
半枫勉强笑了一下,道了谢便走。
千里明看着他,没忍住脱口道:“先生,需要在下帮忙吗?”
半枫闻言头也没回,挥手道:“不必。”
纵然他回头也看不见,黑斗篷底下,千里明黯然下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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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子趁着隔壁家的厨房着火的工夫,打了一回劫,将人家搭在地里的牛棚霸占了,被鸠占鹊巢的老花牛无家可归,哭哭啼啼地在大伯子家的鸭棚里浇了坨牛粪,成功地压垮了一只灰毛鸭子,这才甩着牛尾巴哼哼唧唧地离家出走了。
有了牛棚这块风水宝地,大伯子带着一帮人乒乒乓乓地赶工了小半个月,小破庙终于竣工了。随后,才貌双绝的金九花亲自题了块匾挂上。做完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