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金口玉言一诺千金,从不轻贱诺言。”
吹灭那盏滴满烛油的宫灯,那夜他留在了钟粹宫。
宫里的夜总是漫长,此夜却格外的短,短的可怕,好似床边的灯才吹灭,烛烟才散天就明了。
第二天他走了,不能久留,这个关头出不了任何的差错,也不能让人找到钟粹宫任何的把柄,他走时没有将她吵醒,走至钟粹宫门口,扫过宫门口重重守卫,铁甲金盔,他仍不放心:“佟江禄,拿了朕的圣旨守在这儿,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钟粹宫一步!”
历朝历代天子的随身太监都是个分量不轻的角色,宫里的皇后都得另眼相看,朝廷重臣都指望攀上一两分。
是的,佟江禄不负天子所托,守住了钟粹宫的平安。
“十三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近日十三殿下没有上朝。”
“是没上朝,还是陛下不让十三殿下上朝听。”
佟江禄道:“娘娘放心,九殿下一直照顾着十三殿下。”
“那就好。”
外面的声音闹的越来越大了,从金銮殿的门槛扫到大雍门,浩浩荡荡全是长跪的官员,听到外面止不休的声响,听到无数人骂她jian妃,更有甚者将她比做褒姒,可是她又做错过什么呢。
贴身的宫女跪在她的脚边磕头:“娘娘,别听别看了,回屋里头去吧,奴婢求您了,求您!”
“我没事。”
高高宫墙里,漫漫十几春夏秋冬,她所做的,兴许只有那柄老宫灯最清楚。
那一日,大越开朝史无前例,金銮殿外文武百官脱帽跪于金銮殿外,长陵皇城外百姓同跪请命,整个突然响起前所未有的轰动之声。
那一天,从金銮殿的门槛扫到大雍门,跪的浩浩荡荡。
上到丞相,下到守门将,他们脱下翎帽,将罪状高举,对着金銮殿里大喊明义。
天子被重重将门关上隔绝外面滔天响的声音,被群臣万民背弃,众叛亲离,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空无一人的金銮殿,天子仰望高台,然后独登高殿,哪怕天下骂他昏纣无道,纵然背负千古骂名,今日哪怕镇坐龙椅之上守着身后那个小小一个钟粹宫。
于是群臣指责万民鼎沸之时,宁皇贵妃来了,没有半点狼狈的容色,端庄沉稳,长裙越过群臣,她让佟江禄推开金銮殿的门。
她站在对峙的君与臣之间,身后是臣,眼前是君,她和他之间隔了整整一个金銮殿。
看到她来,天子慌忙站起,瞪大眼睛,生平第一次对她厉色:“谁让你来的!”
“回去!”
“来人!把皇贵妃带回去。”
坐下四处已经没有侍卫,外头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听从他,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她看着他,看着她的帝王颤颤巍巍跌回龙椅。
她隔着偌大一个金銮殿深深望着他。
相钰那个孩子真的长的很像他,那样的眉,那样的目,她常常想,如果那个孩子也是她的亲儿多好,如果也能和相容一样和她血脉相连能有多好。
“我信你。那你信我吗?”
殿上,殿下,他望见她的眼神,突然一瞬好像懂得什么,骇地脸上血色霎时退尽,
她又问了一次:“你信我吗?”
天子嘴唇颤颤。
他怎会不信!他信,可却不敢给她答案……
一份绝笔书信,薄薄一张旧纸,寥寥百余字。
信至最后 ,相容的手无力垂落,信从手中滑落,落于火盆扬起一簇火星。
扶着桌,扶着墙,飘飘晃晃撑到门前伸手将门推开,北风呼啸而来,相容大氅之下一把单薄骨,如果不是扶住门框好似一阵风都承受不住。
“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
看见相容大变的脸色,守在门外的奴仆一阵惊声问询,相容置若罔闻,他目光寒凉的望着满天大雪:“传我的命令——”
“天下每一位盛德的君王,手捏十方疆土,袖下万川江河,他的身后本应该百官拥戴,万民贺声,一代帝王本该是这样的样子。”
“我无法想象坐在那把龙椅的他该是怎样的心情,那些声音不绝于耳,他必须听着,金銮殿外全是他的肱股之臣左膀右臂,何至于此,他是天子是帝王!”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冬雪融化,可惜啊,今年看不到梨花树开了……”
宁府,哑巴老仆端着热茶正去往书房,通往整个宁宅最荒芜的院子的长廊,因鲜有人踏足,所以连灯都不会点,老仆人脚步越发快了,通过长廊,脚下忽然停下来,疑心又左右看了看。
没人啊……
这样的风雪夜,老仆人心里毛毛地,手里托盘中的热茶的雾水从茶盖的缝隙透出来,要快些了,不能让客人久等。
破旧的废弃悬灯被风吹的吱呀吱呀在耳朵里不断放大……
黑夜里的杀手无影无踪,在人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