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是敌人,处在敌对的立场上,这可是苏永告诉她的。长乐自己也不是不懂得这些道理,可她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将双方敌对的立场暂时抛到了一旁。不管是出于理智还是私情,现在这样的时候,她们双方若是不想就此丧命,唯有暂时联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悄无声息伸手,从左上到右下,缓缓在脖颈上做了一个划下的手势。
偷袭。
苏永仰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山峰,树叶还没有掉光,他目光所及之处就只有摇曳的枝桠,和被茂密树丛遮挡住的视线。树枝没有达到光秃秃的地步,就算真有人藏在某地,从这里看也都全然看不出半分异样来。
而与之相反的,可以想象现在这种季节,山上必然是枯枝枯叶遍地,稍有疏忽就会暴露行踪,偷袭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他来的时候也刻意打听过了,长乐的人就那么寥寥百人,倘若行踪暴露,一对一的情况下,孰胜孰负还很难辨别。
你就没有后手?
长乐眼神微微一动,苏永问起这个问题时,她第一时间想起了兮时。在明知已经踏进陷阱,她为何会如此坦然自若?不就是因为相信,就算是面临这样的绝境,以兮时的身手也能够带着她逃出生天么?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她仍平静的摇了摇头。
苏永一愣,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长乐想他无非是在想,有没有机会寻出漏洞,趁此机会将她一网打尽。可她已经将自己的安排透露给他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长乐眼睛微微上挑,非常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你呢?
苏永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随即收起。他的动作不留痕迹,除了长乐外旁人都看不清楚。长乐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苏永驻兵京畿,手下镇南军按例应暂时交由皇帝统率,虎符也应当落入皇帝手中。可他在镇南关筹谋这么多年,手下私兵应当不少,凭借他的私人信物,暂时抽掉一部分人马并无问题。
只要这部分人马抵达,骄勇善战的军队和苏和的私兵,谁才是瓮中之鳖,还真不好说。
长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只是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破绽,只来及匆匆瞥了苏永一眼,这时候,一声利箭破空的长啸打断了众人思绪。
“——唰”
兮时手中利剑出鞘,她只是轻轻挥手,那支箭矢已经被她斩断。与此同时,这支箭的来袭仿佛是一个信号,苏和周围大批暗卫都现出了身形,大部分留在原地守护他的安全,另有一部分杀气腾腾朝长乐冲来。兮时看了他一眼,打消了原本擒贼先擒王的想法。
这家伙,还真是有够惜命!
百花湖旁同样埋伏了不少刺客,总共也有百人之众,这些人分成两批,将苏永和长乐两行人围在其中。他们人多势众,长乐这边就只有几个暗卫苦苦支撑。还好上方的箭矢只是零零散散落下来一些,让人猝不及防,之后就越来越稀少,很快就连一根也没有了。
刺客们的身手虽好,在兮时眼中全都不值一提。她提着剑迎战,转眼间已经有三四人毙命在她手中。她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快,她想要杀谁,基本上只要用剑从那人脖颈上划过便可,刺客们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防备。
有兮时在,长乐这边完全不需要担忧。长乐看向另一边的苏永,他周围同样是一批以命相护的暗卫,他神色Yin郁的被他们护卫在正中,目光幽深难辨。
又一个护卫倒下了,长乐认出那是方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家伙。那个小侍卫有一张娃娃脸,可爱至极。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似乎是苏永的心腹,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会带着那小侍卫。
苏永缓慢的抽出剑,他一瞬不瞬的望着张狂大笑的苏和,狠狠的、似乎是要把这张面孔牢牢刻在心底那样用力。
“是你自己找死的,怨不得我。”他自言自语。他随手扔掉剑鞘,几步跨出保护圈内,手起刀落,一颗人头轱辘辘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他是大将军,是战无不胜的定王。又怎能看着自己的手下送命,自己却躲在众人背后?
苏永抬头看了一眼长乐,轻声说道:“倘若你能活下来,此次我就放你一马。”
刀剑碰撞、一地杀气四溢中,长乐平静的注视着他:“只要我不想,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要得了我的命。”
苏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我拭目以待。”
他蹲下身子,用一具刺客尸体的衣服布料擦干净自己剑上的斑驳血迹。他的步子沉稳,他握剑的手也沉稳。他是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夺命人,他不是蜜糖罐里无忧无虑长大的贵族少爷。十年征战生涯,他手上沾染了多少人命?谁也不知道。
他从不会愧疚,更不会恐惧。午夜梦回,看到死在他手下的鬼魂成群结队张牙舞爪而过,只觉得百无聊赖。活着都斗不过他,现在?不过是一群死人罢了。
他本是一匹可怜的孤狼,无依无靠,只求浑浑噩噩了此一生,却命运多舛。万般磨难没有击倒他,反而硬生生将他磨砺成了狼群之首。皇家人的贵气,君临天下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