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换双筷子。”梁恪言俯身捡起,又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梁锐言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连梁安成和他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吃饭还走神。”梁安成说。梁锐言摇摇头,笑着看向父亲:“没有啊。”每个人的气味与脚步都有其特别的印记。柳絮宁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道脚步声是梁恪言的。还没模拟好接下来和他说什么,身后就触及一道热意,蜻蜓点水,转瞬即逝,落在她耳廓上。柳絮宁没回头,将饭压得实实的。这里离餐厅很近,不过一个拐角,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在梁恪言离开前,柳絮宁抓过他的手,在他疑惑的视线里,她把他的手拉进自己的衣袖里。衣袖长,袖口宽大,成为两只手相贴时的秘密据点。起先是她手心温热的触感,下一刻,有东西沉甸甸地套在了梁恪言的手腕上。他一愣,动作也慢了半拍。柳絮宁很满意他的反应,踮起脚尖凑近他,只用气声说:“你的表,忘记还你了。梁恪言,你记性真差!”是谁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让他记性差一点?讲不讲道理啊柳絮宁。梁锐言洗过澡后总觉得不太舒服,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无法入睡,心口入一团火在燃烧。他猛灌了几杯水,喉咙还是干涩生疼。又是辗转反侧半个钟头,他无奈起床下楼找药。刚打开大厅的灯,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他吓了一跳,站在冰箱前还没打开门的柳絮宁也是。这个点正巧赶上她画完画的功夫,她习惯下来热一杯牛nai再入睡。她抚了抚胸口:“你还没睡?”梁锐言嗯了声。他摸摸自己的脑袋:“退烧药放在哪里?”闻言,柳絮宁放下杯子:“你发烧了?”梁锐言说我也不知道,随后撩起额前的碎发。柳絮宁径直走到橱柜前,蹲下身翻找温度计。梁锐言觉得嗓子又痒又难受,他放下手,走到她身边,也蹲下。“你能摸一下我额头吗?”他轻声问。柳絮宁说:“我摸不出来的,还是温度计比较准。”梁锐言无声地点点头,也是。拿了退烧药和温度计,柳絮宁和他一起上楼,边走边纳闷:“你是不是几个月前刚发过烧。体育生,你这身体素质有待加强。”梁锐言第一次没了回怼的念头。她已经洗过澡了,穿着杏色的夏季睡衣,头发扎成丸子头,一旁的碎发通通被她绕进了丸子头里。所以借着楼梯处的壁灯,他得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余晖下那个朦朦胧胧,模糊到尚且可以欺骗自己的吻痕——成了变本加厉的咬痕。这世上唯有雁过方能无痕,而有些东西,是无法自欺欺人的。柳絮宁把药和热水放到他的床头柜上后掰下四颗,嘱咐他待会儿就吃掉两颗,明早起床再吃两颗。说完,她又环顾四周,把加shi器关上。“要让林姨给你换一床厚的被子吗?”柳絮宁捏了捏那被子。她知道梁锐言体热,但还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盖这么薄的被子吧。梁锐言没说话。柳絮宁回头时,他正怔愣愣地看着她。柳絮宁:“阿锐?”他还是没什么反应。柳絮宁走过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梁锐——”声音截然而断,手腕被梁锐言握住,发烧杀死了理智,故技重施的话,他一定可以再得到一个拥抱。甚至——既然梁恪言可以吻她,那他当然也可以。梁锐言无法自控地抬头靠近她。可是目的没有得逞。柳絮宁一个踉跄快要往他身上扑,又在即将倒进他怀里时以他肩膀做支撑,用力一推,她牢牢站稳,他没有防备地往后倒,手掌下意识松开,她轻而易举地脱离。他好像总是低估了她的四肢力量。能被控制住的每一个瞬间,是因为她想被控制住。柳絮宁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几秒后,如往常一样笑了下:“阿锐,记得吃药。”梁锐言陡然回神,迟钝地说好。从梁锐言房间出来,柳絮宁轻轻关上门,一转身,低饱和度灯光的空间里,有人正静静地看着她。太过猝不及防,她所有反应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瞪大双眼,脸上全是无法及时收敛的诧异。倒了什么霉,一天要被吓两次。两人的呼吸声衬得转角的楼梯间一片寂静。他站在最底下的那格台阶上,身穿黑色短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了瓶矿泉水,一副闲适做派。可就是这宁静眼神,像在专注盯着自己的猎物。柳絮宁明明没做什么事,却被看得心虚。如果神情可以具象化,她的模样落在梁恪言眼里像极了一只做坏事被发现,逃跑时又踩到自己尾巴自乱阵脚到原地起跳的猫。
他笑了笑:“又不是从我的房间出来撞上他,你怕什么?”这算什么话?难道对象置换一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贼心虚了?“……我又没怕。”见他没动,柳絮宁就往楼下走。不能算走,更像是跑,又在只剩下最后几格时脚步一快,扑入他怀里,似乎笃定他能接住自己。但也的确是意料之中的,梁恪言伸手稳稳抱住了她,在她站稳之后,原本交叠在她腰后的手臂又倏然放下,规规矩矩地垂在腿侧。装什么装,吃晚饭时堂而皇之地咬她耳朵,现在四下空无一人,两手倒是极其规矩。“你怎么不抱我?”柳絮宁仰头质问。梁恪言面色平静,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嗯?”没等她再重复,他又仿佛听见了,抬手碰一下她的腰,“抱了。”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水冰凉的瓶身短暂贴到她的腰,那里本就怕痒,她瑟缩一下,腹诽这也能算是抱吗?简直是把“敷衍”两个字写在脸上。梁恪言偏了点头,柳絮宁也跟着偏头去追他的神色,继续质问:“这哪里算抱?”他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