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严厉,可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
这些日子裴清殊原本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悲伤,可是被老七这么一勾,他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地shi润了。
“朕知道,朕都知道。你和四哥向来最为要好……”裴清殊说不下去了,只能沉默着拍了拍襄亲王的肩膀。
“小的时候六哥去了,我虽然也难过,不过和老九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还记得,那会儿老九哭得特别伤心,简直哭到了有些吓人的地步。那时候我还不明白,老九怎么能哭成那副德行,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似的。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蠢……”
“七哥,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节哀吧。”裴清殊现在也只能拿别人劝过他的话来劝老七,“四哥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我这样难受的。”
襄亲王边摇头边往下掉眼泪:“不是的十二弟,不是这样的……我和你不一样,自打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你还是帮了四哥不少忙、给了他不少关照的。可是我……我根本就没为他做过什么,甚至有时候他主动和我说话,我都不理他。看见他的时候,我他妈的还转过身就走……十二弟,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四哥,四哥他会不会生了我的气,一直都很恨我?”
裴清殊知道,襄亲王这是难受得昏了头,所以才会像小时候那样称呼他为“十二弟”。
裴清殊也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只是温和地劝道:“不会的,不会的七哥。四哥他向来最疼你了,他怎么舍得生你的气?至于恨你,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四哥曾经同我说过,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想要夺嫡的时候拉你下了水,最后却没能善始善终,还差点拖累了你……”
裴清殊说着,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然后才继续说道:“所以说,四哥他心里一直对你有愧,他是绝对不会怪你的。”
襄亲王突然激动起来,扬声喊道:“可是直到他死,我都一直对他横眉冷对,恶语相向!甚至从八年前起,我便没再叫过他一声‘四哥’!就算四哥能原谅我,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老七现在的这种感受,裴清殊完全能明白。
他知道自己现在可能说什么都没有用,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告诉襄亲王:“七哥你听我说。自打知道四哥走了的消息之后,我想了很多。我发现,亲人离世之后,你就会一直去想他的好,而想不出他的半分不是。除了他的好之外,你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所做的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如果这样想的话,最对不起四哥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才对。因为同意让他去冒险的人,是我。害他没了性命的人,也是我……”
襄亲王听了忙道:“十二弟,你千万别这么想!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裴清殊看着老七,认真地说道:“七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别难过得太久了。四哥用命保住的这片江山,还需要你我兄弟继续守护。我们这样的人,没资格悲伤太久。”
第140章
襄亲王点点头,抹了把眼泪, 忍着泪意说道:“皇上说的对, 是臣……是臣御前失仪, 让皇上见笑了。”
“自家兄弟, 这么见外做什么?”裴清殊浅浅笑了笑,在襄亲王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回去歇着吧。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最近先不给你派差事,等你缓过劲儿来再说。”
“多谢皇上体恤。”襄亲王也没和裴清殊见外,毕竟他去赈灾确实很累,不仅要应对灾民和流民, 还要防着各级官员中饱私囊, 一度还曾面临粮食不足的窘境……几个月下来,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也黑了不少。加上得知兄长离世的消息之后,悲伤过度,夜不能眠, 襄亲王现在看着简直比离开京城之前老了好几岁似的。
送走襄亲王之后不久, 裴清殊便打起Jing神来,召集心腹大臣,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北夏的事情。
首先要决定的,是在这次的陵川之战当中抓来的四万匈奴俘虏该怎么处置。
当年匈奴铁骑攻破大齐国都、取天子首级之后,别说是大齐的士兵了,就连平民他们也不放过。除了活埋战俘之外, 对待无辜的平民百姓,他们也是动辄烧杀抢掠,jianyIn妇女,或是逼迫齐人为奴。
而今,两国的处境几乎掉了个个。
以裴清殊当年对匈奴人的仇恨来说,他简直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些残忍暴戾的匈奴人也尝一尝那种饱受欺凌、不知何时就会殒命的痛苦。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虽说匈奴人大多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可他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大体的印象,就要了四万余人的性命。
战争,对于大多数人、尤其是平民百姓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相信被俘虏的这四万人当中,定然有许多人根本不愿意跑到前线来打仗。
说什么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裴清殊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狠辣的。如果他真的逼着自己那么做了,恐怕夜里都会难受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