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碎了。
巴掌大的小东西从茶几上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方琦行半跪在茶几旁边,屋子里没有开灯,街边的霓虹彩灯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方琦行沉默了很久,直到窗外那只叫声难听的鸟扑棱着翅膀从树上飞走。方琦行才抬手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指尖被玻璃划伤了一个小口,细密的刺痛唤回了他的理智。
外科医生的手是十分金贵的,尤其是神经外科。放在平日里,用手拿玻璃这种低级错误方琦行是绝不可能犯的。
好在明后天都不是手术日,这个细小的伤口能在上手术台之前愈合。
方琦行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将玻璃碎片收回盒中。
第二天是门诊日,方琦行幸运地在六点钟准时下班。
他特意绕道去了上海有名的一家diy工作室,对方看过木盒里的残渣后遗憾地告诉方琦行,碎成这样的玻璃手工艺品是无法修复的。
方琦行捏着盒子回到家,内心倒也谈不上失落,只是觉得手中的盒子似乎也在提醒他,破镜难圆。
成年人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追忆往昔,繁重的工作将生活的剩余空间压缩的所剩无几。那一次在医院的相遇仿佛是方琦行在旧日将近时的臆想,他偶尔会在闲暇时路过急诊科,但他再没遇见许堂易。
医院人来人往,各自心事重重,也不知他等待着出手术室的人怎么样了。
方琦行没敢去打听。
对于长江中下游一带的城市来说,入夏不仅意味着气温升高,还意味着梅雨季节的到来。
周四是近日一片连绵Yin雨中难得的晴天,方琦行刚到医院就收到通知,有一位病人被安排从急诊转到他手上来。
方医生难以置信。
最近人多,他手上已经有十几个病人要负责了,师兄这是生怕他闲着?
他发消息去询问,结果对方很是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啊,看你最近几天查房都查到急诊病房来了,我还以为你挺闲的。”
方琦行一时无言以对,竟然是他自己挖了这个坑。
林度有些好奇地问:“你最近这段时间什么情况,天天来这边晃,难不成这边有你认识的人?”
方琦行自然不会同人聊起那些旧事,他笑着略过对方的疑问:“提前适应一下未来的工作环境。”
医院各科室的青年医生,每半年要轮换一次急诊班和病房班。下一次轮班,方琦行就要被调去急诊了。
林度哈哈大笑:“来吧来吧,急诊可有的受咯!”
人在急诊,哪有不疯的。
“这病人是位一线老刑警,院里头很重视的。”笑归笑,林度最后叮嘱了一句。
方琦行拿到了那位病人的详细病例,和钱安丽带了几名科室新来的医生护士一起去他的安置病房查看情况。
说来也巧,这位病人和16床的陈大爷安排在了一间病房,方琦行进门就见到他正偷偷摸摸地跟陈大爷分享自己偷藏的烟。抽的还挺好,是软包中华。
方琦行:“……”
很好,还没正式认识这位老刑警,方琦行已经开始头疼了。
方琦行手指轻叩门扉,清了清嗓子:“您好,我你接下来的主治医生方琦行。”
他嘴上彬彬有礼,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收缴了“偷渡”进来的香烟和火机。钱安丽在一旁默契地接过赃物,当场转移,不留一丝念想。
“你看,我就说吧,方大夫管我们管可紧了,这烟是一根都不让抽的哇。”陈大爷语气带了点嘚瑟,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其实陈大爷这小老头就跟小孩似的,要哄。
方琦行放缓了语气冲二位说:“你们两位都是不久前做过大手术的人,尤其是您苏警官。”方琦行话锋一转,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您身上旧伤本来就多,还在icu躺了四五天,就连饮食都还在被严格管控。”方琦行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您二位最好还是趁此机会都把烟给戒了。”
陈大爷习惯了方琦行的管束,这会儿倒没什么反应。苏义军抱怨:“你们不放我出院就算了,现在还叫我戒烟。我抽了一辈子的烟,戒烟比要命还难受啊。”
方琦行选择性忽略了这句算得上是胡搅蛮缠的话。他看过苏义军早晨的体检报告后,调整了用药量。
“甘露醇注射ye减半,甲钴胺片还是一日三次,一次一片。”方琦行冲身边的住院医师仔细叮嘱着,末了又转头问苏义军:“您家属在吗?”
“我有个侄子,刚刚他不知道怎么的出去了,说是医生走了再叫他。”苏义军嘟囔着回答。
“那您叫他进来吧,我有事要交代。”方琦行皱了下眉。
这家属来都来了,却不在旁边一块儿听医嘱。
苏义军拿着手机发了条语音,没一会儿门开了。
“老苏,方医生走……”对方话音戛然而止,沉默了好几秒才续上:“原来还没走啊。”
钱安丽看着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