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人话,王贵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只是低着头陪笑,“大人若嫌衙斋逼仄寒酸,也可到外间客栈下榻,一应费用由敝县承担。”
“这巴掌是教你怎么做人的。”那锦衣卫趾高气扬地指着牢头骂道:“告诉你小子,爷们是锦衣卫东司房百户沈彬,论官职比那王贵还大上一品,讲手段一品二品的官儿办过不知多少,到了爷手里,是龙就得盘着,是虎给我卧着,你算什么东西,敢给爷脸色看!”
“怕什么,本官夜审女囚,辩狱雪冤,心底无私,可昭日月。”丁寿掷地有声,只是这义正辞严的话语和脸上的淫笑实在不搭。
牢头一脸纠结,为难地说道:“敢问上差可有太爷的火票?”
“好了,话不多说,今晚上我的人住哪儿?”
“可惜了。”丁寿失望摇头。
“哟,贵县真是深解其中奥妙啊。”丁寿亲热地揽着王贵肩膀,好似老友一般,全无刚才还把人当孙子训的模样。
按大明律法,女囚除了犯通奸和死罪的,都是放回家里由父母亲属看管,官府不得拘禁,大牢里自也没几个女犯,不多时苏三便被两个女牢子拖了出来。
丁寿这才面色和缓了些,起身拍拍王贵肩膀,“县尊是明白人,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多,常言说朝中无人莫做官,搭上丁某这艘船,宦海行波还是有些好处的。”
“这个么,非是下官搪塞,这苏三毕竟是在押女犯,今夜之事若是传出去,恐对大人官声有碍。”王贵又拿出了对付王廷相那一套,处处为丁寿着想。
总算还知点礼数,怕惊扰到女眷,王贵心道,“回缇帅的话,下官妻女亲眷都在原籍,后衙空旷得很,您及贵属尽可放心安歇。”
“本官也非是同你商量,早已着人去提苏三,贵县安心就是。”
这一巴掌手劲不小,抽得那牢头原地转了三圈,眼前金星乱冒,恍惚觉得嘴里多了什么,张嘴却吐出一颗牙来。
三十个人要占我大半个衙门安顿,你们怎么不上天呢,王贵腹诽不已。
大狱牢头点头哈腰地面对着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这年头最保不住秘密的便是官府,白日大堂上发生了什么事,这牢头早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不敢得罪眼前的煞神。
“没有。”锦衣卫回得干脆。
“提人。”
每拍一下,王贵身子便矮上几分,等丁寿话说完,王知县已经是猫着腰说话了,“全凭缇帅栽培,下官感恩不尽。”
有心意奉上。”
“小的恭迎二位上差。”
“县衙内空房甚多,大人若不嫌弃……”
又是一声大喝,牢头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急忙让几个女牢子去提人犯。
这样的混账究竟是怎么混到锦衣缇帅的,王贵突然有种老天不开眼的绝望感,“下……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请问缇帅是喜欢玲珑剔透的小家碧玉,还是色艺双绝的烟花行首?”
“你过来,爷们教你怎么回话。”
“大人,犯妇苏三带到。”牢头捂着脸,怯懦说道。
气势汹汹一番大骂,那牢头可再没有平日里对人犯和探监亲友吆五喝六的威风,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烟花女子都已经被玩烂了,这小家碧玉又充不得场面,我看白日里审的那个苏三模样标致,身段风流,就她吧。”
高个的锦衣卫勾勾手指,待牢头走近,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这……,求上差体谅小的难处,若是这样将人犯带走,明日太爷问起来,小人不好回话。”牢头苦着脸道。
“这么大个房子,今晚就本官一个人睡么?”丁寿的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给找个暖床侍寝的啊。”
“王县令,你这后宅可有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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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无耻之尤,王廷相瞎了眼
玉堂春白日受了杖刑,玉股仍痛得簌簌发抖,只靠着两个女牢子拖拽,到了外面女牢子跪下行礼,她趴在地上喘了一阵才缓过气来。
这话什么意思?王贵还没琢磨过味儿来,丁寿已经为他解惑。
“知道你们当官不修衙,可这也太寒酸了,是人住的地方么。”丁寿转身打量花厅,口无遮拦地说道。
“因陋就简,不费那事了。”丁寿拍拍巴掌,从靴子里抽出王贵刚给的那张银票,丢给郝凯,道:“把二堂以里都收拾收拾,让咱们的人搬进来。”
沈彬点点头,向身后跟着的瘦小锦衣卫示意
“漏夜已深,发票提人手续繁杂,缇帅还是另择佳人吧。”
当先的锦衣卫神情倨傲,两眼望天,撇着嘴道:“奉卫帅之命,提问犯妇苏三,把人带出来吧。”
“大人,您这是干嘛呀?”牢头捂着嘴巴委屈得很。
洪洞县大牢。
会和你结交,王贵心中不忿,也实在忧心玉堂春若是为求脱罪,床笫间百般承奉,这个不着调的锦衣缇帅会不会再闹出什么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