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自习课。
谈话是解开问题最好的钥匙。祁连絮实在不想再被她刻意地区别对待并且忽视。她素来擅长主导，而非被动。
舒弦做着题，因为思考的过于投入而导致笔被甩到了地上。在笔落地之前，她的身子就因为惯性而抖了一抖。
她挪过去蹲下仰视她，发现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眼眶一圈红得令人心疼。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吸着，压抑着声音。
舒弦睫毛扑闪。
而且她总觉得身后有人目光如炬地越过好几个身影栓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祁连絮这时又想到另一种恶毒的可能性：如果那天来送作业的不是她，那么舒弦在自慰的时候，不一定会无意透出她的名字。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很快自我否决了这个看法，将其扫出脑海。
舒弦慢慢对上她眼睛，别扭地向她道谢。
“等放学。”祁连絮留下这句话就走远了。
语无伦次，而祁连絮只听进去了前半句。
舒弦深呼吸一番，“看着买吧，我都可以。”
诡异得令人发指的气氛令祁连絮再也无法忍受，她注视着舒弦转过去的侧脸，闷声：“舒娴同学，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学校内外不是好说这类私事的地方，祁连絮提议不如凑近去舒弦家。
预备弯腰去捡，眼里赫然出现了一双眼熟的鞋。那人蹲下，修长的手指一捻，利落地将笔拾起，递给她。
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祁连絮微微皱眉。她虽然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个事情，但是听到舒弦本人说出来，她还是有些吃味。
在症结产生的地方解决它，某种程度上也挺合情合理的吧。说不定祁连絮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呢？
结果下面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憋闷不已。
“嗯嗯。”舒弦这么应着，虽然她清楚妈妈对她的成绩并不抱有虚妄的期待，只要勉强过得去就行，而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还是涌上心头。
舒弦抽出纸巾细细擦拭着笔壳沾上的灰尘和碎发，乱如麻的心如同这些腌臜物件一同被暂时消去了。她居然意外地感到一丝放松。
祁连絮心口一痛，慌不择路抽出纸给她揩泪，“怎么了？不要哭……”
她感到很累了，眼皮很沉重。
“其实，其实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的不是吗——无论是体育课还是后面的位置，又或者是感冒药……甚至是我的、
舒弦没料到她会道歉，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莫名一酸，轻轻吸了鼻子，“没关系的。”
越是安慰，泪水越是决堤倾泻。舒弦忽然放出声来，身子都哭得发抖。
家里没人，舒弦同意了。
“数学老师说你这一个月周测成绩越来越差了，怎么回事啊？”舒女士洗着菜，转头问坐在餐桌旁的人。
但是在那一刻真的来临之前，她还是想过无数次逃跑的路子——突发恶疾、临时有事、粗心忘记……结果就是拖延，而一味地拖延又有什么用呢？
舒女士陷入了沉默……今天女儿好像不太有兴致呢。
舒弦“嗯”了一声，垂着头看着双腿，手指不自在地缠在了一起。她像是一个被训责的孩子，自知理亏所以无心争辩，但心里对于越来越接近的事实还是感到不安。
祁连絮抿了抿唇：“不用客气。”
舒弦不是这样的人。
也好，这样彻底说清，之后两人再无“纠葛”。
“我擅作主张给你买了感冒药，未经允许进入你家，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她好像忍不了了。
舒女士得了两天闲空，待在家里。
舒弦捋了捋头发，眼底不自然，搪塞道：“只是难度和我的成绩成反比而已。”
“好。”她说。
祁连絮看着前方十分友好的两人，神色莫辨。
舒弦崩溃至极，呜咽哭诉：“我、我本来都打算好再也不理你的，但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好……让，让我——”
再也不理她？
“不过要是真听不懂也别强逼着自己，身心健康最重要，要劳逸结合嘛。”舒女士刀起刀落，包菜已切好了，“今晚最后一顿饭吃完，我得和单位坐飞机去d县，你有什么想要的特产吗？”
祁连絮以为自己的话太尖酸刻薄刺痛了她，又自责道：“我不说了，我不继续说了，你别哭，好吗？”
舒女士关了水龙头，琢磨起这句话来。题简单好像也不见得能考高分呢，但或许题目真的很难吧。于是叮嘱她要跟上进度，不会的题一定要多问老师同学。
“我主要是想谈谈上次我来你家的事……”她主动开口，很快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
祁连絮握着纸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我确实不小心……嗯？”祁连絮本就说得犹犹豫豫，一句话没说完，却发现舒弦的眼泪不受控地簌簌下落。
诚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