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教授作何选择,自己一定讨不到好处。已经做好准备上赌桌的赌客成了被一杯酒变成了台上最便宜的筹码,哈啊……这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讽刺戏剧。
“喂,你还好么?赌徒,还能听清我说话吗?”
“猎……”
后一个字被压在了喉咙里,砂金紧皱着眉看向一把将他抵在墙上、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强行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的男人,双腿和脊背止不住地发软。若不是前面有人后面有墙,说不定他现在就该瘫在地上,任由追上来的家族成员随意施为。到了明天,白日梦酒店的爆炸新闻头条就是他的艳照,配上某些极具诱导性文字,他这位受家族邀请前来的公司贵客就彻底失去了上台博弈的机会。
时间点巧得不能再巧,下在粉红色酒液里的药物在身体里热烈地闹腾起来,若是刚才这个房间的主人将他送出去,那他这副样子、乃至之后更加狼狈的姿态明早就会传遍匹诺康尼的大街小巷。
“啧。”
“很抱歉,贵宾,是我们没查清信息,冒昧打扰,还请您不要生气。祝您在匹诺康尼游玩愉快。”先前发声的男人强压着怒气压低声音道歉,带着堵在酒店房间门口的搜查小队悻悻离去。
之后……或许能把这位教授也纳入计划中。明天……明天一定……
……不,现在也不能太放松警惕。拉帝奥要是把自己交出去,说不定能在匹诺康尼话事人手里拿到特权获取他想要的东西。对于一位醉心学术、医治众生之愚的医生来说,自己这个让他讨厌的赌徒的价格,还比不上一沓记载着星核研究文件的手记。
“请问房间里有人吗?”粗粝而干练的嗓音伴着敲门声响起:“猎犬家系排查可疑人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待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午夜的酒店里,拉帝奥松开了捂着被他窝藏在房间内的“可疑人员”的手,随手抽过挂在玄关衣帽架上的手帕擦了擦手心处晕染开的眼泪。满面潮红的公司高管陡然失去了支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压抑不住的喘息声自他的咽喉中溢出,呜呜咽咽的,像是挨了欺负的小兽。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砂金蜷起身体,环抱着双膝瑟缩在玄关柜与墙壁的夹角里,狠狠咬着舌尖借助疼痛悬住脑袋中最后一丝清明——艳照曝光什么的他才不在意,颈侧的奴隶标志那么显眼,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瞧得见。公司的利益与钻石的任务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泡汤,那才是最难办的事……
好在,好在和他一起来到匹诺康尼的合作伙伴虽然嘴巴毒了点,但品行端正,断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被学者的阴影所笼罩的公司高管微微阖起了眼睛,鼻梁上架着的浅红色眼镜在刚才的一番肢体接触中掉在了地毯上,剥去了他漂亮脸蛋上最后一丝遮掩。平素没有高光的眼瞳里渗出了些许生理性眼泪,将茨冈尼亚埃维金氏族血脉所孕育的一对美丽眼眸缀上了绚丽的高光,宛如一对刚从矿坑中开采而出切分为二的缟带玛瑙。
单手压着猎犬口中的“可疑人员”的博识学会贵宾不悦地咬了咬牙,之前没能损出去的嘲讽有了发泄的出口,劈头盖脸地砸向了门外没事找事的家族成员:“若是我不配合,你们打算干什么?低头看看门牌号,再去酒店前台查查这个房间里住着什么人。猎犬家系连入住房间的宾客信息都没有弄清楚,你们家主养你们还不如养个自动答录的ai。知道宾客隐私权是什么意思么?还是说,掌管整个匹诺康尼的家族里没一个人知道‘隐私权’这三个字怎么写?呵,披了一层豪华度假酒店的皮就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德行了,要我说你们还不如被公司并购了呢,至少那些脑子里只有金币的蠢蛋还懂‘消费者就是上帝’的规矩。”
拉帝奥俯身蹲在蜷缩成小狐狸团的同行人面前,揉了揉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青年柔软的浅金色发丝,随后又贴上了他的脸颊。落在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灼热,不自觉地流着生理性眼泪的青年呼吸间漾着不同于酒液的奇异甜蜜,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情欲的粉。他大概猜出了面前这个人在离开他视线之后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有些诧异这位一旦出手从不失手的赌徒居然会在这种简单的诡计上跌个跟
杵在门外的搜寻队呼吸沉重,明显是气得不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搜查队像是一群被一棒子敲了脑袋的狗,咽喉里翻滚着恼怒的低吼,却又不敢向狠狠打了他们的人龇牙。能入住白日梦酒店客房的都是手拿家族邀请函的贵宾,哪一个都得罪不起,而给他们指派任务的治安官只是在口头上允许他们随意搜查,遇到好说话的客人配合调查也就罢了,遇到这种难相处的,就算被骂了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他突然不敢赌了。
话音刚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酒店走廊尽头乍响,裹挟着令人心烦的回响直直地向着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而来,明确地停在了他们的门口。
…我不能表面上驳他们的面子,也不能把这幅样子漏在他们眼前。麻烦你了,教授,收留我一晚……嗯,明天一早、一早我就去朝露公馆去找那位话事人,狠狠宰他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