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一次偷袭燕京的作战行动,刘延庆非常重视,从最初退兵六十里掩人耳目,到减人不减灶,再到行动的当夜,别说辽军,就连很多宋军的将领也不知道具体细节。前军大营这一夜来分批开拔,五百Jing锐死士随同郭药师瞒天过海,趁黑渡过了卢沟河,人衔草,马裹蹄悄悄地绕行了萧干,夜行晓宿,力争两日内到达燕京城下。按照计划,他们在第三日黎明发起争夺城门的进攻,然后分散开来,一部分放火烧城造成城内恐慌,一部分直取耶律大石的都统府,斩断城内的联系。而前军剩余的人马,全部归属左军统帅刘延庆指挥,他们也在当晚出发,只是会在卢沟河的对岸隐蔽驻扎,晚一天一夜之后,便日夜兼程接应攻城。这两波次的攻击衔接妥当的话,南京城只需一日便可拿下。等消息传到萧干的耳中时,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杨庸终于还是没有见到刘光世,大军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开拔了。眼下整个左军营寨和前军的一样遍插旌旗,大寨之内也是炊烟袅袅,但极目望去,却见不到几个活人,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守护着营帐,这是刘延庆为了麻痹萧干而设下的圈套。杨庸想起自己写给刘光世的那张便条,希望他能看到吧郭药师走了,去奔他的前程;刘光世也走了,不光是为了前程,也是为了将门世家的荣耀。杨庸想,他也该走了,不是为了前程,也不是为了荣耀,而是去安顿身后那一群莺莺燕燕。想一想,杨庸都笑出声来。这就是差距!杨庸和刘延庆没有交集,更谈不上交情。他能为刘家做的,他全做了,他再也不欠刘光世什么东西。至于他能不能因为此仗而在大宋扬名立万,立下不朽功勋,杨庸不去关心。他现在只想,他该为自己为身后那群女人去争取些什么,做些什么了。三日之后,刘延庆拔寨进军,作为呼应攻打燕京的行动,他要牵制住萧干的四万大军。宋军终于有了动静,辽军也开始擂动战鼓,积极备战,双方都随时准备拼杀。就在这样的时候,杨庸送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女人之一。萧曼走的时候没有再哭,这三天来她的眼泪几乎都流干了。萧慕容的烧退了,但面色依旧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握住萧曼的手,道:“妹妹,回去之后,就说我已经死了,让他们都死了找我的心吧。”萧曼点头,把目光移向了萧慕容身后的杨庸,“好好待我姐姐,我会在大辽为你们祈福的。”杨庸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他怕萧曼再说下去,怕自己坚持不住也跟着流眼泪,于是勉强笑道:“我会的,你放心去吧。天色不早了,这一路上兵荒马乱,你得早些启程,万分小心才是。”“嗯!”萧曼喉头哽咽着,翻身上了战马:“你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五年之约!”杨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梁红玉在那马的大腿上使劲抽了一鞭子。那战马吃痛,嘶鸣一声便撒蹄狂奔。萧曼坐在马鞍上只顾回头去看杨庸,直到已经看不见宋军大营,她还在看着,明知不可能,心里却还在指望着杨庸能骑马来追她,让她不要走杨庸站在山头上,看着萧曼纵马驰过的那一段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了上来。眼里一热,竟是掉下泪来。
“原来公子也懂得儿女情长呀”梁红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杨庸的身后,打量着那一段灰蒙蒙的土路,“一个时辰了,萧姑娘怕是已经走出了四五十里地了。”杨庸悄悄地擦干了眼角,回头说道:“走吧,回去。”梁红玉却拦住了他,问道:“你和她的五年之约是什么?”杨庸笑了笑,只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梁红玉不依不饶,说道:“我记得某人也和我有了约了,虽然那是喝了些酒,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红玉也想知道,这某人的约不知道作不作数呢?”“自然作数!”杨庸慷慨回答,梁红玉脸上一喜,他却又道:“只是不记得和你曾约定了什么罢了。”“你!”梁红玉一张俏脸顿时通红,扬起手就要去打面前这个负心汉。杨庸“哈哈”一笑,嘴里连呼“慢打慢打”却见梁红玉悲愤交加,脸色由红转白,眼看便似要晕厥过去。杨庸赶紧扶住她,梁红玉不肯让他扶,挣脱开来,幽幽说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撩拨我。你既是和萧姑娘有了约定,怎么就能忘了自己曾许下了别的诺言?”杨庸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这毕竟是在公元十二世纪。妇女解放运动还远在天边,这时的女子在大街上被人多看几眼都是觉得可耻的,更何况和自己同甘共苦那么多些日子。梁红玉是生性不羁的女子,诚如她这样洒脱的女人,也绝逃不脱古代女子的忠贞性。她是敢爱敢恨的,但杨庸不知道拿什么去回报她。总记得到辽国之后他和梁红玉独处的那个夜晚,漫天的星星,那天夜里遭到突袭之前一直很安静,现在也是,一样的安静。杨庸总是在那么静的时候容易动情,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而且从心底来说,他是喜欢梁红玉的,这就够了!杨庸也许分不清梁红玉、萧曼、茜儿甚至柳儿在他心目中谁最重要,但他更知道,少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开心。杨庸伸手拉梁红玉,“哭吧,哭够了我们就回去。”也许就在这个时候,杨庸下定了决心要买一所大房子,他有的是钱,所以出了皇城之外,他能在大宋任何一个角落置办任何规模的院落。他本不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