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参香,让天地全黑。
秦濯头痛欲裂,他口鼻皆被掩住,全身动弹不得地被扛着走,就像一个米袋子,或者更贴切地说,一只刚宰好的小猪崽。
可他又不是一头真的死猪崽。路面不平,那人的肩膀顶在他胃上难受得想吐,秦濯开不了口,也无法挣扎,硬生生被扛了许久,直到鼻尖闻到一股莫名腥臭的腐败气味,他才感觉男人停下了脚步。
“多少钱?”
一个老妪的声音道:“五张票子。”
沉默之後是点钱的声音,然後秦濯被抬下来,另一个人把他接了过去。
木门吱啊地关了,门杠杠上,秦濯才被放了下来,蜷着腹部倒在地上。
——接下来的事对秦濯而言就像看电影一样。
这是一座很大的破旧木屋,那仓库一样的黑房子里全是小孩,年纪大约也就六七岁,一共十二个,有些双眼无神地坐在一边,有些奄奄一息躺在肮脏的地板上,地上有着呕吐物和脏物,乍看也看不出那些孩子还活没活着。
唯一的共通点便是他们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而体型本就瘦削的秦濯已经是他们之中最肥的一个了。
“蠢家伙,还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一声喝斥,有个稍高一点的男孩眼神麻木地走上前来,将秦濯从地上拎了起来——这一站直秦濯才发现自己也没比他们高多少,大约也是个小学生的模样。
他皱起眉,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没有人管他那男孩跟老妪扯着他进里间,秦濯像浑身麻痹一样被推着走,跌跌撞撞的,直到被两人关进了一个昏暗的破房间里——“饿个几天就乖了。”
不会吧?
他还要在这里饿好几天?!
秦濯心里烦躁,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麽,忘了些很重要的东西,那种情绪让他很想回去,却连回哪都不清楚。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腹中的疼痛没那麽难过了,可胃还是沉重莫名他捂着肚子迟缓地找了个角落蜷下来,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姿势像已经做了千百次,熟练得令人恍然。
房子里面太黑,他也不知道外面什麽时辰,更不清楚是个什麽地方会有人来找他吗?他会死吗?还是说他最後也会跟外面那些孩子一样,渐渐没了声息?
秦濯脑子一片混乱,胡思乱想了一会後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很快便睡着了。
也许这不应该用「睡」来形容,因为那种头脑黑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晕眩乏力的虚弱状态更像是昏迷秦濯不知道熬了多久,眉心纠起,才晕头转向地睁开眼睛——他是在听见一个「哒、哒」的声音後醒来的。
仔细侧耳倾听,那声音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像是有人在用石块敲打墙面,但可能是石块太小或者力气不足,那声音极为细弱,沉闷得呼吸稍为大声一点便要错过去。
秦濯想了想,伸出手用指甲在墙上抓了一下。
那声音先是一顿,忽然加快了,透着一股令人心酸的欢快。几秒後,那声音又停下了,随後一只手一只孩童的手从墙根处一个秦濯没有留意的缺口里伸了进来。
那缺口太小了,可能是老鼠咬的或虫蛀的,形状还没虎口大,也就小孩能伸进来几根手指,以一种扭曲、无助的姿势等在那里,在昏暗的房间里就像几根漏在地上的葱段。
秦濯很快握了上去。
他握住那几根手指,稍稍用力捏了一下。那是一种安慰,对方也感受到了,同样捏了一下,算作回应,只是力度要比秦濯小得多。
“听的到吗?”他小声问道。
那手又捏了一下,想必是能听见的。
“我说对了,你便捏一下,不对的,你就别动。”
等到那只手捏一下同意後,秦濯舔了舔乾裂的嘴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问诸如「你叫什麽名字」、「怎麽被抓到这里」这种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事态的问题,一开口便问:“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被关在房间里饿着?”
那手指捏了捏,秦濯心想自己猜的没错,果然对方也如此。
随後他又问了对方被关的天数、状况、看见的一些东西,大部份对方都捏了一下以作回应,但有些捏了两下——例如他猜中对方被关了有十几天後,在问对方「饿过的小孩是不是会被拖出去」时得到了两下的回应。他们没有约定这个,但对面那孩子显然也是个聪明的人,很快与秦濯达成了默契,发展出了新的沟通技巧。
“你是想说,有些出去了,有些没有?”
三根瘦小的手指犹犹豫豫地捏了一下。]
“你那里不止一个人。”秦濯面无表情地道。
一下。
“他们已经死了。”
一下,然後两下。
“嗯,有些死了,有些半活不死,或者你不清楚他们的状况。”
很快速地一下。
秦濯顿了顿,轻声问:“那你呢?你是他们中的一个吗?还是你是特别的?”
这次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