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雾
黑沉沉的夜色里, 远处街灯明亮,天上却连半点星子都找不见。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孟书温听着话筒另一边传来的声音, 只感觉鼻尖发?酸。
“对不?起, 岑放,对不起……”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 克制地吸了吸鼻子,“你在哪, 我现在能来找你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岑放忽然问:“你……会?觉得困扰吗?”
“什么?”孟书温一怔。
“如果你感到困扰,或是很忙,没有时间。”他说得很谨慎, 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可以不?用来看我。”
可以不?见面,也可以从她的眼前消失。
她想让自己做的,他都愿意遵循。
只要别觉得他麻烦, 别因?此讨厌他, 别抵触他……怎么样都可以。
孟书温背倚着墙壁,嘴唇嗫嚅了一下, 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忽然更想哭。
怎么都这种时候了, 他关心?的还?是会?不?会?让她觉得困扰。
无尽的自责和愧疚如洪水涌来, 她抹了下眼睛,觉得岑放这人真奇怪。
人都是下意识选择利己的动物?。
只有他, 不?过是几面之缘, 不?过是被人随手帮了几次, 不?过是一起吃了几顿饭,走过几段路而已。
就傻傻地, 关心?她胜过关心?自己。
“岑放。”
轻轻吸了口气,孟书温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没有觉得困扰,也不?是很忙,我有很多时间。我现在只是想见你,特别想见你。”
静了静,他语速低缓地报出自己的地址:“那你……来见我。”
-
在过去的前十八年,孟书温始终扮演着乖顺懂事的乖孩子角色,踏实?本分,循规蹈矩,不?曾主动越雷池一步。
至少,从没在某些方面撒过谎。
但今晚,一直秉持着的好学生守则被打破。
挂断电话?,孟书温回自习室短暂待了一会?,然后以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为?由直接请了自习的假。
在此之前,即便有几天她会?提前回家,也从来没缺席过一晚。
上了公交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孟书温把书包放在腿上,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夜景,感觉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知?道这么做不?对。
但就当她一时脑热,至少此时此刻,岑放的情况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岑放住在一片很安静的小区。
越过高低不?齐的居民?楼,再穿过狭窄拥挤的小巷,孟书温看见他告诉自己的标志性建筑物?。
孟书温轻轻叩了几下门。
没一会?,门咔哒一声开了。
孟书温抬起眼,看见岑放穿着单薄的黑色短袖,左手打着石膏,唇瓣毫无血色,白皙的侧脸多了一道醒目刺眼的红痕。
病气恹恹的模样,仿佛随时摇摇欲坠。
孟书温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便看到他微微侧身,给自己让出一个?位置。
室内面积不?大,却被收拾得很干净,客厅中间亮着一盏灯。
岑放先是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有些拘束地坐在她对面,垂眸注视了她一会?,又问:“你……饿吗?”
孟书温还?没说话?,他直起身,作势就要进厨房。
孟书温急忙将?他叫住:“岑放,我不?饿,你休息一会?。”
虽然有些不?明缘由,但她看出岑放有些紧张。
明明是她来拜访他,却好像她的到来让他不?太自在。
岑放轻轻嗯了一声,这次坐在了她旁边。
他低垂着眼睛,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孟书温看见他鸦羽一般的睫毛轻微颤抖着。
是不?太习惯家里有别人来吗?所?以才?这么拘束。
思及此,孟书温努努唇:“我听说了昨晚的事,又见你没来上学,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你。”
停了停,她转而打量起他,轻声问:“你受的伤严重吗,疼不?疼?”
虽然脸上的伤口看起来有几分明显,但貌似只是普通的皮外伤,过几天就能?好。
胳膊既然已经上了石膏,那应该就是去医院看过了。
孟书温怕自己呆在这里让岑放觉得不?自在,打算关心?几句就离开。
然而,岑放回答道:“很疼。”
孟书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己,微微抬起脸,似乎为?了让她看清自己的伤口,眼尾还?泛着些红。
模样楚楚可怜。
“那……”
孟书温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憋了半天,只讷讷挤出一句说:“每天按时上药,过几天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