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得知他的想法, 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可能?你知道鹿祝史那个性格, 连在京城都算是为难他, 怎么愿意会在史馆内留守一辈子?”
江臣的声音带着幽幽叹息。
“只是没想到, 鹿安清的鹿, 居然是鹿家的鹿。”
隐约听过一些,可是世家大族, 他们并不爱接触, 也甚少去探寻其他人的隐私, 以至于鹿家出事时,他们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这个鹿和鹿安清的鹿, 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鹿家倒了。
他们家备受宠爱的嫡长子鹿途被人废了, 为了照顾他, 尤其是他在黑夜就会惨叫的毛病,他的屋舍都是彻夜通明。
在夜半时分,鹿途不知怎么从床上滚下来,撞倒了屋内的燃烛。火势最先是从他的屋子燃起来的,而后一路向南,将整个正屋一起吞噬。
长房全都没逃出来,全数葬身在火海里。
鹿家许多事情,都是长房把持着,一瞬间整个长房都没了,余下的旁支顾着争权夺势都来不及,已经开始内斗了。
趁他病,要他命。
是许多世家心照不宣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鹿家余下的人说要找鹿安清,这才暴露出了鹿安清和鹿家的关系。
只是这个时候,连史馆都找不到鹿安清的踪影,更别说是鹿家。
而新帝……
此刻京都城内,并没有随着灾祸离去,而变得多么安逸。新帝接连颁布了几道政令,惩处都是在这次灾祸事端里很是消极的官员或者世家。
此时百姓正是感激祝史之时,对于那些消极抵抗,甚至想要丢下百姓逃亡的人自然毫无好感,再加上朝中百官的态度,事情处理得很是果断顺利。
只是除了上朝,寻常官员想要见到公西子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若不是朝事还在正经处理,他们怕不是以为,公西子羽已经随着鹿安清离开京都了呢!
说到灾祸,并不是只有京都城外的灾祸消失了,就连各地也再没有灾祸出现的传闻。虽然只有这么短短的时日,尚不确定到底是全部都消失了,还是数量减少,可是莫名的,明武心中就有一种预感。
灾祸,或许不会再出现了。
明武在日夜不断地钻研着“令”里的东西,太史令留下来的物什,着实太多,无法一时就融会贯通。
可明武也在这持续不断的接触里,得知了太史令一开始的预言。
竟然是有关于新帝的。
江臣为明武看护,自然也在屋中。
本来京都百废待兴,史馆已然在普通百姓的面前显露了踪迹,就不可能再隐藏下去,也在这次事后的重建里出了力气。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明武的情绪,自然会被江臣感知,“这一切,已经和太史令‘看到’的不尽相同。”
在太史令的预言里,新帝会是毁灭这一切的人。
可是鹿安清出现的时候,公西子羽是陪伴在他身旁的,并且新帝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承认了鹿安清和他的关系……
江臣轻声:“这或许就是太史令说的,一线生机。”
“因为鹿安清?”明武挑眉。
他性情冷硬,向来是不相信什么情感能改变一切的说辞。
江臣慢悠悠地说道:“又或许,当真是因为鹿安清呢。”
明武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因为鹿安清,我们都有麻烦。”说到这里,江臣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如果灾祸不复,那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成了麻烦。
毕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无需要对抗之物,那么他们在这些感激消失后,将会沦为恐惧的对象。
甚至无需再等待多久,眼下就已经有官员上奏,建议要将祝史们严加看管起来,在太史令去世后,即便明武接任了太史令,也不能像老者那么服众。
明武和江臣担心的问题,此时此刻,正在另一人的口中道出。
鹿安清站在海边,咸shi的气息吹来,让他微微蹙眉,他不太习惯这么chao|shi的气息。
沙沙,沙沙……
身后有人,踩着沙砾过来。
“烧也烧了,撒也撒了,怎还这般忧愁?”略有刻薄的声音,让鹿安清忍不住摇头,回头看着那人,“子羽呢?”
他露出个带着恶意的笑。
“在处理政务。”
鹿安清回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从未看过海,但那是一种和高山,和万万景色,全然不同的视野,如此辽阔,如此磅礴。
他将太史令的尸体烧了,一并混入了坛子里。
最终也一并散入了大海。
“我在想……”身后的人拥住鹿安清,那力道怪异地紧,好似能将人的骨骼拧碎,“就此出海,如何?”
鹿安清:“……不必了。”
他不知道公西子羽到底是如何……做到这般,他既能出现在